鄭和哼道“滾去!今天這番話要被陳公公聽到,你下一刻就會出現在禮儀局!”
殿中太監臉色慘白如紙“謝謝乾爹,謝謝乾爹。”
等殿中太監再出現在徐輝祖麵前的時候,他的語氣已經換成冰冷“徐公爺,奴婢隻能說皇爺不在皇宮。”
徐輝祖愣了愣,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有勞公公。”
說著,徐輝祖便背手離去。
老爺子不在皇宮,能去哪兒了?
唰!
徐輝祖身子倏地一僵,腦海中想起三個字朱公子!
皇爺出宮還能去哪?一定去朱公子那兒了!
他繼續踱步前行。
出宮之後,他本想徑直回家,可他突然改變主意了。
如果在朱公子麵前,將所有的話都對皇爺說了,皇爺不看僧麵,也會看佛麵。
而且朱公子和五妹還有一層關係,無論如何,這些都能和皇爺拉進一些距離!
似乎在朱公子麵前請命,比在皇宮請命,更容易成功!
這麼想著,徐輝祖急急朝秦淮河朱府走去。
朱府。
沒多大一會兒功夫,徐輝祖便出現在朱府中廳。
“你們家少爺……也出門了?”
徐輝祖狐疑的問道。
“是的,和太爺一起出去的。”
徐輝祖點頭“那我便在此等著他們回來。”
徐輝祖心裡有些忐忑。
成敗在此一舉。
徐家的生死,都在老爺子一個念想和一個態度之間。
他心裡隱約有些泛起隱憂,也拿不定老爺子究竟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無論如何,今天都將會是決定徐家生死的一步!
春天的通淮門外,稻苗已經竄起半腿之高。
田埂的儘頭,隱約可以看到一高一矮兩身影。
個子高挑的在攙扶著個子矮小的前進,兩人走的步伐很慢。
仔細定睛望去,個子矮小的是個年到古稀的老人。
田埂中不時能看到一些帶笑的莊稼漢,見到祖孫二人,老農們總會羨豔的來一句‘祖慈孫孝’。
老爺子聽了這些話,總會笑的合不攏嘴。
他今天是帶著朱雄英,來檢驗成果來了。
“大孫,你也莫撅著嘴了,咱和你直說吧,咱……妥協了,你的賞賜也沒了。”
“阿?”
朱雄英一喜,瞪大眼睛道“啥意思?”
朱元璋哼道“咱呐,就不下嫁徐妙錦了,他自由了,你的功勞也沒了。”
朱雄英聽後,頓時喜笑顏開,趕緊給朱元璋捏著肩膀,“謝謝老爺子,哈哈,肩還酸麼?來來,坐下歇會兒,我給您老捏捏肩。”
朱元璋一臉無語,沒好氣的道“一路上都上氣沒下氣的,咋這時候就來了精神?”
朱雄英笑了笑,隨後認真的對朱元璋道“爺爺,肯定啊,我真的謝謝你啊。”
朱元璋揮手“謝啥啊謝?頂嘴教訓咱的時候,也沒看你謝咱?!”
朱雄英有些赧然,道“我知道爺爺,您一定從中做了不少事,我也知道老爺子您永遠都是這樣,總會輕飄飄的告訴我結果,卻從不說過程多麼艱辛。”
朱元璋有些得意,但還是哼道“那不扯淡麼?咱又不是老官僚?咱大明的官兒就喜歡乾這一套,事情還沒辦呢,就先說過程多難多難,變著花樣的吃拿卡要!”
“成了,你也莫糾結這事了,也沒你想的那麼難。”
朱雄英搖頭,依舊認真的道“老爺子我知道,我知道您為我好,不想讓我有愧疚和虧欠,但做出如此讓步讓您多為難,我能想的出來。”
“雖然您老總和我說沒關係,可這也是消耗情緒的事,擱誰身上都不好受。”
朱雄英深吸一口氣,道“呼,總而言之,爺爺,謝謝您老人家啊。”
朱元璋一臉無語“嘿!咱和你說真話你咋不信呢?成成,你愛咋想咋想。”
“走,咱去找百姓問問稅收的事咋樣了,彆咱朝廷上行下不效。”
老爺子擔心朝廷尾大不掉,這無可厚非,任何政策出來,一定是為民的,可官府會不會認真執行,就難說了。
朱元璋沒好氣的,直接是白了一眼朱雄英,樂和和的走到幾個老農麵前“幾位老哥,官府可還允許你們,撿掉在觴外的糧食啦?”
“尋常拿去融的碎銀,給你們兌換通寶的時候,有沒有缺斤少兩啦?”
剛才一臉迷茫的老農們,聽到朱元璋的話,頓時恍然大悟。
幾個年歲和朱元璋差不了多少的老農咧著嘴道“朝廷政策好啊!許咱撿糧啦!去掉給官府的稅,所有糧食都咱自己的啦。”
“咱皇帝為百姓著想,這政令取消的好啊!惠民,實在!皇爺實在人!為咱百姓著想!”
朱雄英在一旁看著,見老爺子三言兩語就和這群百姓打成一片,不免有些羞赧。
老爺子是皇帝,都這麼和藹可親,咱都不會?
朱雄英實在是汗顏。
是啊!
和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子的話,和他們說什麼火耗歸功、淋觴踢尖,老百姓知道啥?這些一輩子沒見過什麼世麵的老農,要讓他們理解官府的巧立名目,他們理解不了。
甚至連火耗歸功、淋觴踢尖他們都認為是朝廷要求的政策。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道德標準和準則,時代不同,社會的意識不同。
在大明,讀書識字,依舊是少數人才有的權力,大部分的人,都是小農思想,封建思想。
大明的子民是最好管理的,也最好愚弄的,但是不是為老百姓著想,百姓心裡都有一杆稱。
朱雄英站在遠處看著、聽著,見官府將朝廷政策都執行下去了,不但老爺子樂開了花,朱雄英心裡也跟著開心起來。
沒多時,朱元璋才走了回來,笑著道“你這小子,和啥人說啥話,咱怎麼教你的?咱轉頭就忘啦?”
或許因為百姓誇了朱元璋,老爺子十分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