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年,北宋。
一場秋風,掃不儘遍地殘殤。
金人的鐵蹄踏碎了北方的山河,汴梁城外,屍橫遍野;黃河以北,十室九空。
這一戰,不僅打斷了趙家天子的脊梁,還把大宋皇室這四個字,徹底釘在了曆史的恥辱架上。
“昔居天上兮,珠玉宮闕。”
“今日草芥兮,事何可說。”
“屈身辱誌兮,恨何可雪。”
“誓速歸黃泉兮,此愁可絕!”
……
夜已深。
天空下起了小雨。
冰冷破敗的營帳內,朱璉蜷縮在又濕又臟的草垛上,拚命地捂住耳朵。
然而,金人猖狂的笑聲混合著大宋女人淒厲的慘叫,卻仍然無情地穿透了她的手掌。
宛若一把把利刃,在她的心臟上,割下一道道血淋淋的傷痕。
朱璉的心在滴血。
她知道那些女人在經曆著什麼。
可是她卻無能為力。
這一路上,幾乎每一天,都會有女人被金人淩虐致死,然後一絲不掛地扔在路邊,任憑野狗和禿鷲啃食。
“璉兒!”
“璉兒!”
“璉兒!”
肩膀被人用力地推搡著,朱璉心裡雖有百般不願,此刻卻不得不起身。
因為那個聲音,是大宋的天子、宋欽宗趙恒。
鬆開手的那一刻,慘叫聲變得更加清晰、明亮。
“官家,怎麼了?”
趙恒手裡捧著一套嶄新的舞服,笑著說道“完顏宗翰大人正在舉辦晚宴,他希望你能夠穿上這套衣服,前去獻舞。”
“什麼?!”
朱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套舞服又薄又透,穿在身上就像是籠著一層紫色的輕紗,根本什麼都遮不住。
堂堂趙家天子,竟然讓自己的皇後,穿著這種下流豔俗的舞服,去服侍那些野蠻的金人?
朱璉看著眼前的趙恒,忽然感到無比陌生。
“官家,我是你的妻子,是大宋的皇後。”
朱璉抗議道“我怎能受此等侮辱?”
“璉兒,此言差矣。”
趙恒耐心地勸說道“隻是獻舞而已,談何羞辱呢?”
“我不去。”
朱璉的態度很是堅決。
“璉兒!”
眼見此法不通,趙恒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頓時換了一張麵孔。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眼裡擠出兩滴眼淚,哽咽著道“璉兒,朕知你心中的酸楚,可你也要體諒體諒朕的難處。”
“咱們的兒子被關在另一座營帳裡,整日吃不飽穿不暖,前兩天更是染上了風寒。”
“朕好說歹說,完顏宗翰才答應找大夫為諶兒診治。”
“可條件就是,讓你前去宴會上獻舞。”
“璉兒,你也不想讓咱們的諶兒受苦吧。”
話未說完,趙恒便泣不成聲。
這一番話精準地戳中了朱璉的軟肋。她臉上頓時露出慌亂之色,連忙哭著說道“官家,彆說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我去獻舞,為了諶兒,我什麼都願意做。”
聞言,趙恒立刻停止哭泣“真的?”
朱璉愣住了。
借著昏暗的燭光,她分明看見了趙恒微微揚起的嘴角。
哪裡有半點的傷心和難過?
趙恒立刻把舞服塞進朱璉的手裡,不斷地催促道“璉兒,你快點兒,彆讓宗翰大人等急了。”
說完,他興衝衝地走出了營帳。
雨,下得更大了。
大宋女人們悲哀淒慘的尖叫回蕩在漆黑的營地內,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