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伴隨著一聲長而低沉的汽笛聲響起，綠皮火車哐當哐當緩慢地駛入站台。
林清沅提著行李箱準備下車，有一種重見天日的豁然明朗感。
這速度堪比牛車的“老古董”總算是到站了。
林清沅綴在人群最後麵慢慢往出站口方向走去，眼前人潮湧動，大家都拚命地往前走。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都爭先恐後急著出站？
因為隻有在外麵，你才覺得自己由一團酸菜變成了一個人。
林清沅買的臥鋪，車廂裡的環境稍微比硬座車廂好點，但這裡依舊有股難聞的氣味，熏得她恨不得味覺失靈。
三四天的旅程，她覺得自己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發黴長毛，慢慢和空氣中那股難以言喻味道融為一體。
京都火車站，林清沅站在這座宏偉的建築物前，看著眼前廣闊通暢的道路，街上走路的行人、三輪車、騎著自行車的人，一瞬間有種天大地大卻不知何處是家的悵然失落。
她歎了口氣，勉強打起精神，繞著火車站走了一圈。
這座火車站是為建國十周年獻禮所建，建設工程集中了全國技術力量，是京市十大建築之一。
在明媚的陽光照射下，整座車站異常雄偉壯觀。
大理石柱華麗大氣，花崗岩浮雕精美富有內涵，琉璃瓦閃耀著光芒，鋼化玻璃乾淨透亮，古樸的大鐘發出“鐺”、“鐺”的聲音在車站上空回蕩。
走到一半，廣播裡響起了《東方紅》，林清沅跟著廣播哼唱，和她一樣的跟著唱的人有很多。
林清沅在外麵逛了一圈，又溜達進候車大廳，然後被大廳通往二樓的四部大型自動扶梯驚呆了。
她像個剛進城的土包子一樣，上下、上下……直到發現工作人員用一副自豪又了然的神色看著她，兩個陌生人隔著人群笑著打了個招呼。
這時候的京市，是全國人民的京市，是神聖的，每個人都心向往之。從京市外遠道而來的人，是“被邀請的客人”，他們帶著朝聖的心理來到這裡。
林清沅沒有什麼朝聖的心，但卻可以感受到這個城市的熱情，這讓她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她離開車站，坐上5路汽車去報道。
京市軍區總醫院醫務科，林清沅說明來意後，工作人員態度十分客氣地讓她相關資料和介紹信。
林清沅微微鬆了口氣，開局順利，好兆頭！
核實完介紹信和檔案資料，對方讓同事給她辦入職手續，又客氣地讓她坐著等一下，自己則出去了，結果沒一會兒又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神色十分不耐煩的男醫生。
“你來得倒是巧，我正準備派人給你們科室送信，讓你們過來領人呢。”餘凡笑著道。
常秋實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他並不想過來領人。
這個點進來的，都是些過來鍍金的關係戶，無知又自大，沒有學習的態度，也沒有吃苦耐勞的精神。
偏偏老師對這個新來的十分惦記，算著人快到了，時不時就叫人過來看看，這次不巧被他給碰上了。
常秋實心不甘情不願的過來接人，暗想一定要給新人一個下馬威，叫她知道，這裡不是她們過來混日子、混資曆的地方。
然而，當他進屋看到女孩轉頭看向他們時，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這個年輕的醫生腦海裡浮現出一首詩——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他連忙收起臉上的不耐，露出一個自認為十分溫柔友好的微笑，道“你好，我是常秋實，是孟老師的學生。”
“你好，我是林清沅，是……新來的。”林清沅站起來輕聲道，有些疑惑這人怎麼突然變得友善起來？
“我知道你是新來的，”常秋實道，嘴角不自覺上揚，顯示出自己的好心情。
“走，我先帶你去辦公室認認人。”
“謝謝！”
“等等，手續還沒辦完呢，彆急著走。”餘凡連忙喊道，對常秋實前後不一的態度也有些好笑。
剛還臭著一張臉呢，結果一看到人家女同誌，就馬上變了個人似的。
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