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城中村。
一輛與這裡環境格格不入的豪車停到巷子口,周圍的人都見怪不怪。
這段時間這輛車經常來這裡接送人,剛開始他們還會覺得新奇,但是次數多了也就習慣。
南京往車窗外麵看了一眼,問旁邊坐著的人,“安安姐,不然再往裡麵開一點?”
魚生安拿上自己的書包,清冷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不用了,你不是還要去找江筠玩。”
南京有些嬰兒肥的臉上露出一抹狗腿子般的笑容,“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記得給我姐報個平安,不然她老罵我。”
“好。”
南京很聽他親姐的話,他親姐讓他每天風雨無阻地接送魚生安上學,他還真就每天提前二十分鐘起床,風雨無阻地接送了一個月。
魚生安拉開車門下去。司機掉頭,載著南京去江家玩。
城中村的地麵灰塵很多,路兩邊是擺地攤的人,形形色色各種人都有。
這個時間點又剛好是農民工下班的時間,所以人就更多了。
魚生安熟門熟路地拐進小巷子裡,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天色昏暗,她走著走著就發現了不對勁。
身後窸窸窣窣的,好像有人在跟著一樣。
她沒敢回頭,這裡離家還有一段距離,她害怕自己的動作引起跟蹤者的警覺。
“是她吧?”
“是的,不過她剛才從豪車上下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不會,說不定是被有錢人包養的。”
幾個男人壓低聲音嘀咕了幾句,然後放輕腳步,跟上前麵的人。
經過一個小巷子的分叉口時,魚生安突然跑了起來。
前麵就是她家了。
身後跟著那幾個男人都是有身手的,見她突然加速,知道暴露了,相互對視一眼,速度極快地追了上去。
“救命!”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魚生安一邊跑一邊急促地大喊。
“救命——唔……”
後腦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她下意識捂著被打傷的地方,單薄的身形晃了晃。
“你他媽彆把她打出什麼毛病了!”
“放心,我有分寸。”
這是她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段對話。
再次醒來時,她根本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間。
她聽見周圍有很多人說話的聲音的,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有人在吵架,有人在好聲好氣地勸。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媳婦,求求你了,隻要再生一個,再生一個就能還完我的賭債,到時候我就接你回去好好過日子成不成?”
“一個孩子,他們給咱三十萬,三十萬啊!為了這個家,你生一個怎麼了!”
魚生安的意識混沌,她能感覺自己現如今正平躺在一個很硬很硬的板子上。
後腦勺本來就有傷,這樣抵著硬板更疼了。
他們……都在說什麼?
身邊有人發現她醒了,輕輕推了推她。
一道沙啞麻木的聲音傳來,有些粗糲,“你身上還穿著校服,也是被家裡人賣進來的?”
魚生安扭頭,就這樣一個動作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這裡是哪?”
她看到了剛才說話那女人的長相,蓬頭垢麵,一雙空洞的眼睛沒有一點活人的生氣。
“這裡是代孕中心,你身上的校服是一中的,你是一中的學生?”
聽到代孕兩個字,魚生安心臟猛地一緊,好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樣。
她在城中村一些公共廁所裡經常看到這種小廣告。
離她最近的是之前住樓上的一個女孩,來海都打工的,但被代孕機構的人蒙騙,說要去掙錢,結果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你說話啊,你是一中的嗎?”剛才同她說話的那個女孩還在不停地催促她。
魚生安瞧見,在問這個問題時,她的臉上有些焦急,不再像剛才那樣空洞如假人了。
“我是。”
她啞著嗓子說了兩個字。
女人滿眼羨慕地看著她。
“一中是最好的學校,你能考進去一定很厲害。”
魚生安沒說話,一點一點地抬起了腦袋。
她家本來是海都一個小縣城,中考過後她被海都一高錄取,然後爺爺就帶著她來這裡租房子,供她讀書。
女人不清楚她的經曆,她盯著魚生安身上的校服看了好久好久,眼裡除了羨慕之外,還有一些彆的情緒,很複雜。
“真羨慕你,我學習不好,上完中專之後我爸媽為了給我弟弟換彩禮,就把我賣了進來。
“賣我的那天,我媽哭著說,要是我有出息一點,考上一中,他們就不會賣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