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很多官員則是相視一笑。
張偉這話顯然是借口,他自知是爭不過楊博所推舉的河南右布政使王崇古,這才選擇主動退出,從而保住一點顏麵。
楊博的眉頭微微蹙起,實質是一個膽大心細之人,卻是疑惑地抬頭望向了林晧然。
雖然王崇古的資曆和聲望地遠勝於張偉,但自己的影響力卻不及吳山,而王崇古、張偉和徐爌三人的名字送到皇上麵前,皇上說不準會圈上張偉。
現在張偉哪怕明知道是輸,亦不用如此臨陣脫逃,而這標榜自己軍事才能不足,更是斷了邊地巡撫或總督的路子。
一念至此,他心想這會不會那小子的陰謀詭計。
隻是看著林晧然那張難看的臉,他發現自己似乎是想多了,這終究是一個有著頭腦的毛頭小子罷了。且現在張偉臨陣脫逃,他恐怕亦是回天乏術了。
“嗬嗬……看來這王鴻圖亦有自知之明啊!”有人得知陳偉臨陣脫逃,則是竊竊私語起來道。
吳山還是保持著不苟言笑的嘴臉,又是進行宣布道:“此次參選的是河南右都禦史王崇古和提學禦史徐爌,此二人的履曆和曆次考察均已下放諸位,今共舉一位可堪大任之員出任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巡撫寧夏,望諸君能秉行公心,舉薦皇上簡拔!”
廷推的結果並不是最終的結果,皇上則是有權進行駁回重選,或者是從幾個候選人中選取他人,甚至還能通過“特旨”任命。
少了一個候選人,其實亦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特彆大家都清楚寧夏巡撫的位置必然是屬於楊博的山西蒲州老鄉王崇古。
吳山對著陸光祖等官員輕輕地點了點頭,讓這些從旁協助的吏部官員將空白的題本分發下去,讓在場的官員將屬意的人選寫上。
這廷推采用的是明投的方式,並不存在暗箱操作的空間,而題本經過大家的書寫,接著送到徐階和袁煒的案前,則是有官員當場進行唱票。
提學禦史徐爌是徐階的門生兼同鄉,昔日擔任兩淮巡鹽禦史頗有建樹,身上打著徐黨的烙印,已然是有著很強的競爭力。
隻是曆史終究發生了一點偏差。徐爌奏請恢複淮鹽舊例,看似愛護灶戶之舉,但隨著林晧然清理鹽政致使政稅收入大增,令到徐昔日徐爌的舉動更像是偏袒於鹽商,是一個致使兩淮鹽事不暢的罪臣。
現在他能夠從兩淮巡鹽禦史升任提學禦史已經是恩典,但想要爭奪寧夏巡撫一職,卻還是欠缺一點火候。
刑部左侍郎錢邦彥是南直隸人士,但他還是將票投向了王崇古。
結果並不出意外,河南右布政使王崇古以高票被提名出任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巡撫甘夏,而提學禦史徐爌僅僅得到了兩票,此次可謂是慘敗。
楊博則是得意地望了一眼林晧然,卻是見到一張古井無波的臉。
林晧然對這個結果早就有意料,據他所得到的消息,提學禦史徐爌其實就是拿出來陪跑的,徐階並沒有打算發力推舉提學禦史徐爌上位。
按著現在的廷推形勢,楊博聯合的北方官員雖然已經抱團,但郭樸已經回家,高拱還沒有上位,其影響力根本比不上徐階,亦是比不上他嶽父。
“此次廷推已有結果,我跟袁閣老會聯名奏疏,將廷推結果呈給皇上!若是諸位無事,現在便請回吧!”徐階看過結果後,對著在場的官員溫和地說道。
眾官員心裡有幾分不舍,但還是準備告辭離開。
卻是這時,一個人突然站起來道:“元輔大人,浙直總兵楊尚英貪墨一事既然已經查清楚了,卻不知如何處置?”
楊博看到林晧然從座位站起來,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當即陰沉著臉地望向了這個人,心道:這小子當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眾官員聽到這話,則是紛紛望向了徐階。
徐階先是望了一眼楊博,這才進行回應道:“按著兵部的條陳,浙直總督楊尚英昔日抗倭功績斐然,故而決定革去其職!”
這就是朝中有人和無人的區彆,昔日戚繼光犯事連世襲百戶的恩蔭都丟掉了,但現在的楊尚英僅僅隻是革職了事,並沒有相應的嚴懲。
林晧然則是瞥了一眼楊博,旋即正色地道:“浙直總兵貪墨軍中兵餉,浙直總督趙炳然並不察覺,其又當如何處置?”
這……
眾官員聽到這話,卻是不由是臉露苦笑,已然又是要生起事端了。
工部左侍郎李登雲跟趙炳然的關係不錯,便是站起來道:“林侍郎,你這話不對吧!浙直總兵楊尚英貪墨,此舉跟趙柄然有何乾係?”
“趙炳然掌南直隸和浙江軍務,楊尚英貪墨軍中糧餉,卻竟然毫無知覺,自然有一個失職之嫌!”林晧然當即針鋒相對地道。
現在大明是以文製武,浙直總兵楊尚英受到趙柄然的製約,浙直總兵楊尚英現在被查出貪墨,那麼趙柄然確實難逃一個失察的罪名。
當然,這其實無法直接給趙柄然定罪,但卻已然能夠動搖到趙炳然的位置。
工部左侍郎李登雲的眉頭蹙起,卻是進行指責道:“林侍郎,這都是你的無端揣測,我大明還沒有總兵貪墨而總督擔責的先例!加之他兼任浙江巡撫,又豈能麵麵俱全?”
“我沒說要趙炳然擔罪責!李侍郎竟然說他因浙江巡撫所累,那麼本官提議削去其浙江巡撫一職,另擇公允官員前去擔任!”林晧然則是進行回應道。
此言一出,不少官員當即釋然,眼睛複雜地望向了林晧然,心知果真不負林算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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