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簽押房處理公務的林晧然自然是知道聖旨前來的消息,隻是聽到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臉上不由得微微一愣,心裡悄然地往下沉。
在他所得到的最新情報中,雖然徐階建言將他留在禮部左侍郎的位置上,但他嶽父卻拋出更有建議性的方案:他跟高拱一並平調到吏部。
隻是如今看來,皇上還是比較偏重於徐階的意見,已然是讓高拱出任吏部左侍郎,而過於年輕的他則還是留在禮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一念至此,看著這個跟預期不相符的結果,他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本以為遇上如此良機,他怎麼都能向前邁一步,結果還是天意弄人。
主賓司郎中何賓和儀製司員外郎龍池中已經是處於林晧然的陣營,看到這個結果既是失落又是開心,其實他們倒不是十分希望林晧然離開禮部。
正是林晧然消沉之時,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來人卻是不經通稟,高拱帶著爽朗的笑聲直接推門而進道:“哈哈……左宗伯,老夫此次要調任吏部了!”
何賓和龍池中看到高拱如此言行,卻是不由得麵麵相覷。
林晧然麵對趾高氣揚地出麵在自己簽押房的高拱,心裡無奈暗歎一聲,卻是主動站起來保持著禮數地拱手道:“恭賀高大人榮升!”
“左宗伯,你當下還年輕,留在禮部未嘗不是好事呢!”高拱看著林晧然如此懂禮數,反倒又是安慰一句道。
林晧然聽著這紮心之言,臉上保持著平靜,主動走向茶桌道:“皇上如此安排,自有皇上的深意,本官能明白皇上的栽培之意!”
不管心裡如何的不痛快,但他現在都不能抱怨,不然很容易被徐階那邊利用上,那麼他這個禮部左侍郎的位置恐怕都會不保。
高拱原本是想過來炫耀的,隻是看著林晧然如此平靜應付,反倒覺得有些無趣,直接阻止準備上茶的林福。
林福顯得進退兩難,卻是將目光望向了林晧然,林晧然則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既然調任已經下達,那老夫亦不能耽擱,今日便將最後的工作交待妥當,禮部今後便依仗左宗伯打理了!”高拱端著長輩般的姿態道。
林晧然倒是不計較,顯得溫和地回應道:“本部堂代理禮部尚書多日,禮部祠祭和精膳二司的事務並不多,高大人儘管前往吏部上任,本部堂能應付得了!”
高拱發現還真占不得什麼便宜,點了點頭便是站起來準備離開,卻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般道:“呃,對了,那就勞煩左宗伯幫老夫安排今晚的榮升宴了!”
按著官場的傳統,六部尚書和侍郎升職,都會在本部舉行一場榮升宴。前陣子李春芳入閣,便是由林晧然操作了一場榮升宴。
這……太過分了吧?
龍池中和屠義英不由得交換了一下眼色,臉上儘是駭然之色。
人家李春芳是正堂,自然是能夠直接讓林晧然代為操辦榮升宴。但他在本部是禮部右侍郎,地位低於林晧然,卻是有何資格吩咐林晧然替他做事?
林晧然的頓時臉色一正,卻是沒有接下這句話,眼睛則是直接平視著高拱。
他可以允許高拱在自己麵前倚老賣老,對高拱的狂妄亦是能適度地忍讓,但他從來都不怕過高拱,哪怕高拱現在已經是吏部左侍郎。
昔日他既然能夠狠狠地陰了一把時任吏部尚書的郭樸,對待羽翼未豐的高拱並不是什麼難事,高拱最大的依仗其實還是那位目前自顧不暇的裕王。既然高拱將自己的謙讓視為軟弱,甚至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那麼他不介意跟高拱來一次硬碰硬。
高拱從接旨開始便處於亢奮中,這個時候麵對著一言不發的林晧然,終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可不是普通的年輕人,而是靠著一個個實打實功績在官場嶄露頭角的禮部左侍郎,一個一直壓著他一頭的恐怖存在。
氣氛安靜得可怕,二個人目光對視,高拱的額頭已然是冒出了汗珠子。
龍池中和屠義英看著這一幕,卻是大氣都不敢粗喘,顯得敬畏地望向了林晧然。
卻是這時,一個身影匆匆跑進來,氣喘籲籲地指著外麵道:“聖……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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