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徐階的得意,林晧然仍是猶如一個木樁子般,已然是一個局外人般。
隻是這個反應落在徐階的眼裡,已然是判定林晧然要明哲保身,心裡不由得更加得意,為著自己的謀略而沾沾自喜。
“皇上,臣一片丹心日月可鑒,絕無構陷楊尚書之意,還請明察!”朱孝希麵對著楊博的指責,亦是一臉無辜地向嘉靖辯解道。
郭樸看到雙方都各執一詞,不由得好奇地望向珠簾後麵的嘉靖,亦是好奇皇上是相信巧合還是蓄意構陷。
雖然他心裡是偏向於林晧然,亦是希望楊博能夠栽一個大跟鬥,從而讓到自己的同鄉高拱有機會接替吏部尚書。但這時間節點上確實過於巧合,已然是落下了比較明顯的痕跡。
黃錦扭頭望向躺靠在床頭上的嘉靖,嘉靖則是淡淡地說道:“朕相信這裡無人敢將事情泄漏出來!朱指揮使,你便直說吧!”
啊?
正是自信滿滿的徐階聽到這個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當即消失了,顯得困惑地抬頭望向嘉靖,然後又震驚地扭頭望向林晧然。
林晧然的臉上露出少許的微笑,這時扭過頭跟徐階對視,卻令到徐階當即毛骨悚然。
以徐階的聰明,自然是猜到這個事情並沒有他所想象得這般簡單,甚至林晧然早已經提防了他玩這一手。
“臣遵命!”朱孝希的臉色一正,顯得恭敬地向嘉靖施予一禮道。
郭樸和楊博暗暗地咽著吐沫,隻是前者主要是困惑,後者則是感到了一陣害怕。
楊博發現事情突然偏離了既定的軌道,本以為揪著“巧合”和“構陷”大做文章,那麼他便能夠從嫌疑人變成受害者,從而徹底洗清自己的罪責。
隻是現在看來,所謂的巧合根本不是什麼破綻了,他的危局並沒有解除。
朱孝希得到嘉靖的首肯後,便是一本正經地向眾人解釋道:“元輔大人、楊尚書,你們說得沒有錯,這確實並不是一個巧合。北鎮撫司在懷疑李自馨便是白蓮聖母後,亦是第一時間尋人前來辨認李自馨的身份,早上兩天前,我們北鎮撫司便已經知曉了李自馨便是白蓮聖母。隻是朝廷正在審查常祝等四人向蒙古走私的案子,常祝本人正被關押在刑部大牢,所以我們北鎮撫司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這一番解釋雖然不能說完美,但已然是合情合理。北鎮撫司是一個獨立的衙門,而今人犯一直關押在刑部大牢,自然沒有絕對的必要將常祝押回北鎮撫司關押。
原來如此!
郭樸本以為林晧然是要一敗塗地,但想著這番解釋後,亦是暗暗佩服地望了一眼林晧然。
朱孝希並沒有給大家過多的反應時間,顯得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白蓮教黨羽眾多,且曆來極為隱秘,我們北鎮撫司一直致力於清剿白蓮教眾。而今白蓮聖母已經被我們北鎮撫司所控製,常祝算是一條極重要的線索,背後沒準還有一窩白蓮教徒或者潛藏著朝廷官員,故而我們北鎮撫司打算順藤摸瓜。昨天得知刑部衙門釋放常祝等人後,我們北鎮撫司決定先行緝拿常祝這個要犯。此舉既不讓常祝有機會離開京城潛逃,亦是能達到打草驚蛇的效果,想要瞧一瞧常識的同伴梁大發等三人作何反應!”頓了頓,他顯得痛心地繼續道:“果不其然,昨晚我們剛剛緝拿了常祝,梁大發等三人在今日城門剛剛打開之時,便急匆匆地離開了京城,而且走的是……宣府方向!”
說到最後,他顯得露出一個痛心疾首的表情,雙拳更是緊緊地握住,已然是將臟水潑給了梁大發等三人。
徐階的眉頭微微地蹙起,發現事情比想象中要複雜很多,不由得扭頭望了一眼林晧然,發現還真是小窺了這個小子。
“嗬嗬……據我所知,雖然從宣府大同能繞道山西,但邊地終究不太平,故而商旅和士子往來都走涿州道!”林晧然此時不再沉默,當即便是接話茬地說道。
咦?
黃錦聽到林晧然的這番解釋,臉色亦是凝重了起來。
梁大發等人害怕離開京城返回山西,這個舉動其實無可非議,但選擇的路線確實顯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果然……
郭樸心如明鏡般,嘴角微微地起了起來。
林晧然已然是利用常祝私通白蓮的案子大做文章,卻是要將臟水潑到梁大發等人身上,甚至是整個晉商群體身上。
如果說楊博剛剛是想將水攪渾,那麼林晧然是要胡亂抹黑,從而達到他清算晉商的目的,甚至將走私團夥進行拔除。
楊博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晧然,當即站出來維護地道:“林閣老,那亦是說明不了什麼?商人曆來走四方,這途經宣府和大同,恐怕他們三人是要前去宣府做買賣呢!”
黃錦聽到這個解釋,亦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發現這個解釋亦是說得通,畢竟梁大發等三人都是實力強悍的大商人,並不一定是逃離大明。
“宣府和大同的軍需貪墨案後,本閣老親自嚴抓了供需商。有鑒於山西商人所供的貨品質差價高,而今一個都不在宣府供需商之列,卻不知他們三個跑到宣府還要跟誰做買賣呢?”林晧然當即反唇相譏道。
楊博看到林晧然對商事如此的外行,便是針鋒相對地數落道:“林閣老,宣府和大同僅僅隻有軍需的買賣嗎?他們三人亦可以做其他買賣!”
“宣府可不比江南和京城,如果真有其他買賣,讓他們有家不早歸而冒險繞這一趟遠路,恐怕隻有跟蒙古走私棉布、鐵器和鹽巴的買賣了吧?”林晧然的嘴角微微上揚,顯得圖窮匕首露般地道。
雖然他亦是不確定梁大發等三人是不是白蓮信徒,但卻從各方的渠道早已經證實:梁大發三人便是向蒙古走私的最大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