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人便高攀了!”陳伯仁亦是一直聰明人,當即聞弦知雅地回應道。
二人聊了一會,而後由黃府的管家將陳伯仁送著離開,很快回來便是欣喜地稟告道:“老爺,剛剛得到消息:皇上派人到徐府將徐閣老召入宮了!”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黃光升已經從待女手中接過一根魚杆,卻是打算在這湖中垂釣,顯得不以為意地道。
這人到老年,很多東西早已經力不從心,包括那些唾手可得的女人。現如今,他最大的愛好是品茶和垂釣。
在說話間,他已然穿過誘餌並將魚線甩到了湖中,卻是坐在這旁邊的椅子上,顯得像模像樣地靜靜垂釣。
管家卻是再度給他送來茶水,亦是挑著好話說道:“哪怕徐閣老真的退了,那亦是由李閣老接任,根本輪不到那些人指手畫腳。”
按著大明閣臣的規矩,雖然現在的閣臣郭樸和高拱都要比李春芳資曆更深,但閣臣曆來都是以入閣的先後順序排列,故而李春芳已然是下一任首輔。
“李閣老缺少氣魄,若真是他接任首輔的位置,恐怕是壓製不住郭、林、高三人聯盟的!”黃光升的眼睛盯著浮標,卻是淡淡地搖頭道。
雖然他們已經將李春芳指定為下一任徐黨的黨魁,但李春芳的缺點亦是顯而易見。
一個沒有野心的人固然不會圖謀徐階的位置,但亦很難讓他們徐黨繼續把握朝局,更彆說帶領他們徐階走向更加輝煌的局麵。
正是如此,他一直都不認為李春芳是一個好的接班人,更不可能掌握得了內閣的局麵。
“嗬嗬……如此說來,徐閣老還不能退!徐閣老在朝中聲望這麼高,而今又有這麼多官員上疏請留,皇上哪怕再如何信任高拱,那亦不可能真的放棄徐閣老!”管家亦是改變立場地陪笑道。
卻是這時,浮標突然往下一沉。
黃光升顯得眼疾手快,當即便是將魚杆提起,一條貪吃的肥魚被魚線帶著躍出水麵,卻是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黃光升看到魚兒如此快上釣,心裡亦是一陣得意,卻是知曉徐階不可能有事,便是帶著戾氣地說道:“待我們度過此劫,定然要好好地收拾他們三個,起碼要除掉他們中的一個!”
經過這一次,他卻是感到了一陣危機感。雖然這一次他能夠安然地度過,但保不準還有下一次,所以他亦是做好了全力應戰的準備。
由於他們徐黨跟著嚴黨有著截然不同的路線,所以他們徐黨在高層中並沒有大多的布局。好在,他們在科道言官中培養著很多的槍手,這是他們的最強籌碼。
春日的天空顯得低低的,很是不張揚的模樣。
隨著嘉慶入駐紫禁城,令到這一座大明最金碧輝煌的宮殿群像是重新煥發生機般,顯得比那天空還要耀眼幾分。
乾清宮,檀香嫋嫋而起。
剛剛還在喝糖水的隆慶帝已然急匆匆地跑到案前,案上整齊地堆放著一疊疊的奏疏,令到隆慶毅然是一個勤勉好皇帝的形象。
被召進來的徐階正是跪在地上,跟著計劃那般,顯得老淚縱橫地訴說著自己的委屈,正是萬分痛苦地洗清己身。
一個成熟的政客,卻不僅要有一個精明的頭腦,而且要有一顆殘忍的狠毒之心,更需要一點點的演技。
徐階毅然是一個頂級的政客,卻不是一開始就選擇哭訴,而是邊說邊委屈地落淚,到了最後向隆慶仰起臉道:“皇上,你是知道的!在您召開第一次朝會之時,便是老臣提出要釋放海瑞,既讓皇上得到聖君之名,亦是老臣對海瑞的一個愛護之心,我當年又豈會真有意加害於他呢?”
“徐閣老你莫要如此,朕知道你肯定不會加害海瑞!”身穿龍袍的隆慶麵對著情真意切的徐階,亦是很相信徐階地回應道。
徐階看著隆慶果真上當,便是趁熱打鐵地道:“皇上聖明,臣跟黃光升當年便是設法營救海瑞,還請勿要聽信小人之言,相信我跟黃光升當年是意圖謀害海瑞啊!”
在不經意間,他巧妙地將自己跟黃光升綁到了一起,已然是要通過這個手段贏得隆慶的首肯,然後順理成章地為黃光升洗脫罪名。
其實他心裡亦是清楚,黃光升當年的做法雖然是迫於無奈,誰在那個位置恐怕都會這麼做。隻是到了隆慶朝,那個做法還是有待商榷,無怪乎林晧然會逮著這個事情不放。
站在邊上的黃錦卻是扭頭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階,隱隱間猜到了他的意圖。
隆慶的眉頭微微地蹙起,臉上顯得為難地回應道:“徐閣老,你的事倒是好辦,但這黃光升恐怕難辦了啊!”
“這是為何?”徐階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當即困惑地抬頭道。
他此次的最終目標便是營救黃光升,至於自己的安危,他從來都沒有擔心。甚至他之所以“陷入於危局”,便是他故意釋放的流言,目的還是通過這個“自辯的機會”為黃光升洗脫。
隻是現如今,事情似乎出現了變故,讓到他心裡可謂是萬分的不解,怎麼隆慶還是將他跟黃光升給區分開來了。
隆慶揚起案前的一份奏疏,顯得一本正經地說道:“兵部主事海瑞在聽聞不利於你的傳聞後,亦是上疏替你求情,言及事情的過錯是時任刑部尚書黃光升一人之過,跟你並無乾係!”
海瑞?替我求情?
徐階聽到這個意外之人和意外之詞,嘴巴當即張得大大的,顯得難以置信地望向隆慶。與此同時,他發現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良策,似乎是遺漏了一個最重要的人——被“迫害”的正主海瑞,而他的如意算盤當即落了一地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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