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雷禮等官員突然莫名上疏請辭,卻是沒能掀起什麼風波,畢竟朝堂的形勢並沒有發現根本性變化。
由於徐階徹底失去對雷禮等官員的控製,他在九卿中的席位仍舊處於劣勢,卻是被郭、林、高三人的聯盟所壓製。
哪怕徐階牢牢地占據著內閣首輔的位置,但隨著林晧然強勢歸來,加上高拱牢牢掌控著吏部,他亦是隻有乖乖地繼續蟄伏。
朝堂的鬥爭比想象中其實要複雜一些,經曆的時間亦會比想象要久。
嚴嵩跟夏言的鬥爭持續數年之久,而徐階為扳倒嚴嵩隱忍十年,執掌首輔之位已經超過五年的徐階亦不可能輕易落敗。
正是如此,雙方似乎又是偃旗息鼓,重新醞釀著大招,等候著下一次的交鋒,直到最終決出勝負為止。
雖然大明朝堂重新歸於平靜,但地方揪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隨著當朝幾位大人物達成了共識,兩道命令很快傳達下去,應天巡撫林潤和左副都禦史汪柏宛如兩把出屑的利器。
春去秋來,這一座周長達到四十七裡的蘇州城彰顯著更加繁榮的麵貌,煥發著東方千年古城的魅力。
這個時代無疑是以農為本,蘇州的春夏稅糧以二百五十萬石冠絕天下州府,其農業基礎可見一斑。
正是基於這雄厚的農業底蘊,給蘇州城的手工業作坊提供了良好的舞台,其中絲綢業已經領先於全國,自然是處於世界之巔。
三四年前,聯合錢莊揮舞著鈔票和龐大的海外市場進駐蘇州城,令蘇州城的絲綢業更上一個台階。
得益於海外絲綢市場的增量,很多絲綢作坊宛如是雨後春筍般出現。
除了洞庭絲綢作坊、狀元絲綢作坊、姑蘇絲綢作坊和嶺南絲綢作坊外,還有著無數的中小型作坊,而今的蘇州絲綢占據著全國八成以上的市場和幾乎壟斷海外市場。
絲綢業的興盛仿佛是給這座古城注入了一記強心劑,蘇州城仿佛重新煥發生機般,同樣帶動各行各業的迅猛發展,令這裡的各類作坊亦是如同雨後春筍般出現。
通常而言,地方的繁榮往往離不開一個成熟的消費市場。
得益於聯合錢莊所營造的好福利,以周慧為代表的女織工通過勤勞的雙手不僅讓家庭實現小康生活,而且效仿著雷州聯合作坊女工的風潮,毅然成為蘇州城一股強勁的購買團體。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她們不算是聯合商團旗下的員工,但亦是擺脫不了聯合商團的影子。
她們所在的作坊往往有聯合錢莊的參股,亦或者她們的作坊是聯合錢莊的債務人,而她們所熱衷的香水和香皂等產品來自於聯合商團。
雖然聯合商團是以聯合錢莊入駐蘇州城,旗下幾乎沒有什麼產業,但她們卻是感受得到聯合商團實質是無處不在。
正是如此,聯合商團通過著間接的方式影響著這座千年古城,讓到蘇州城成為東南最耀眼的古城。
城西,洞庭絲綢作坊。
這裡傳出熟悉的織布聲音,近千名女織工被安排在這裡各個長方形房間中,正是埋頭織著一匹匹精美的絲綢,彰顯著華夏民族的勤勞品德。
隻是這個場景很快被魯莽地打破,應天巡撫的差役如狼似虎地闖進了洞庭絲綢作坊的大門,卻是大聲地宣布道:“巡撫大人有令,即刻查封這裡,汝等通通離開!”
應天巡撫衙門管轄蘇鬆常等九府軍政,而這片區域的賦稅占比達三分之一,故而有天下第一巡撫之稱,地位甚至比兩廣總督還要高。
林潤已經是都察院右僉都禦史,身穿著一套嶄新的四品官袍,板著一張剛正的國字臉,劍眉星目,一副正直官員的形象,正是威風凜凜地在一大幫差役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林巡撫,不知我們洞庭絲綢作坊犯了什麼事,你竟然要進行查封?”許掌櫃匆匆走了出來,對著林潤當即進行質問道。
林潤冷冷地審視這個商賈一眼,便是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許掌櫃,你們許家私通海商徐大膽,經其之手將絲綢走私至倭國,本官依照朝廷法令將這裡查封!”說著,便是大手一揮地道:“你們都愣著做甚,手腳都利索一點,將她們通通趕出去!”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林巡撫,你此舉查封洞庭絲綢作坊查封跟強盜有何異,我許家不服!”許掌櫃聽到是這個指控後,當即便是憤憤地回應道。
林潤輕蔑地望了許掌櫃一眼,卻是淡淡地說道:“你不服可以上京城告禦狀,隻是你們許府……恐怕這時已經被劉禦史帖上封條了吧!”
在蘇州城絲綢商人的名單幾番選擇後,他卻是將矛頭指向許家。不僅要第一時間查封許家名下的洞庭絲綢作坊,更是讓劉禦史配合自己,將許府亦是查封起來。
“什麼?你查封了我許家?”許掌櫃聽到林潤竟然對他們徐家下手,當即震驚地望向這位新任應天巡撫,顯得難以置信地詢問道。
“放心,不止你們許家,所有通倭的不法商人通通都逃不掉!”林潤看著許掌櫃震驚的神色,卻是戲謔地回應道。
東南早年不乏從事走私活動的海商,哪怕他們沒有參與其中,亦跟著那些海商難免有著商業往來,這無疑是一個不錯的切入口。
在翻閱大量的卷宗後,他亦是將這些有私通的卷宗梳理出來,而後便以此對特定的蘇州大絲綢商人進行了一場大清算。
正是如此,他打算在這座蘇州城揪起一場腥風血雨,將那些不法商人找著由頭抄家下獄,進而從他們身上找到想要的罪證。
許掌櫃看著林潤如此有持無恐,亦是心知他許家恐怕是在劫難逃,卻是當場暈厥過去。
近千名織女麵對著如狼似虎的應天巡撫差役,亦是隻好簡單地收拾一些東西,然後很是不甘地離開這裡。
林潤深知絲綢倉庫的價值,不僅讓人在倉庫門口貼了封條,而且安排著士兵在這裡把守,以防有人將價值萬金的絲綢給弄走了。
“這位新巡撫如此明目張膽要撈錢嗎?”
“聽說不是,許家拿了銀票到應天巡撫根本見不著人!”
“這一次恐怕是動真格了,我早說許家這些年賺這麼多錢遲早要完蛋!”
……
消息很快在整個蘇州城迅速傳開,隻是麵對著應天巡撫衙門這一場大行動,大家亦是紛紛議論起來。
隻是很快大家都歸咎於許家近些年的大賺特賺上,正是因為得到了如此財富,卻是被新任應天巡撫給盯上了。
“這事不對,他查抄許家,為何要查封洞庭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