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官員看到張居正出列,當即隱隱猜到今日早朝真正的大風波將起,不由得緊張地望向前麵的幾位閣老。
陳洪看到張居正手中上呈的奏疏,先是望了一眼隆慶的反應,接著走下去將張居正的奏疏收下,而後轉呈給隆慶。
隆慶似乎早已經知道奏疏的內容,卻是裝模作樣地打開。
嗬嗬……
徐階看到那份奏疏已經送到隆慶的手裡,心裡不由得暗自發笑,而後得意洋洋地扭頭望向林晧然。
雖然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確實沒有一意孤行推動冊封皇長子朱翊鈞為皇太子的實力,但卻不代表他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朱衡等官員紛紛望向張居正,眼睛亦是帶著一絲好奇和不解,卻不明白徐黨還能想到什麼辦法來破局。
“皇上,山西平陽府河中久旱,現一奇石,地方諸官一同上奏朝廷,石麵有上天警示,卻是跟立儲有關!”張居正注意到隆慶已經打開奏疏,便是一臉認真地彙報道。
這……
殿中的官員聽到這番話後,不由得麵麵相覷起來。
雖然從古至今沒少此類的情節,但此次明顯是糊弄人的做法,世間哪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結合奇石出現在山西平陽府,想必是山西幫和徐黨的傑作。
咳……
郭樸忍不住輕輕地咳嗽一聲,卻是神色古怪地望了一眼林晧然。
林晧然的嘴角微微泛苦,發現人一旦不要臉皮,還真是什麼荒唐事情都做得出來。用這種“水落石出”,簡直就是要汙辱他們這幫官員的智商。
隻是不得不承認,哪怕你在這裡放了一個響臭屁,但你咬死不是你放的,其他人還真的沒有什麼證據。
“張閣老,石麵的警示跟立儲有關,卻不知是什麼內容呢?”鄒應龍喬裝不知的模樣,卻是認真地打聽道。
殿中的官員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但亦是忍不住好奇地望向張居正。
張居正微微清了清嗓子,便是帶著唱腔道:“三月三,皇庶生;八月八,真龍出。重數生,命太貴;兩龍爭,傷國基。勸君今朝乾坤定,錦繡河山傳萬代。”
這……
朱衡等人沒有想到徐階為了推動冊封皇長子朱翊鈞的合理性,竟然跟著山西幫偽造了一個如此謊言,卻是將事情牽扯到皇長子和皇二子身上。
不過事情還真是有些巧合,皇二子是三月三出生,而皇長子朱翊鈞的生辰是八月十七,亦是可以作為“八月八”。
“高明啊!”
郭樸在聽完石麵的警示內容後,亦是眼睛複雜地瞥向旁邊的徐階。
在曆朝曆代的皇位之爭中,皇位的爭奪很是激烈,而親兄弟反目成仇不在少數,本朝的英宗和代宗便上演著兄弟相爭的局麵。
徐階此次的矛盾點避開了皇嫡子和皇長子,卻是巧妙地將矛盾點引到皇長子和皇二子身上,從而加深了冊封皇長子朱翊鈞為太子的急迫性。
立儲既是確定皇位繼承人,更是為了防止同室操戈,而徐階無疑很巧妙地抓住了後者。
林晧然的眉頭微微蹙起,其實在前來上朝的路上恰好聽到這首“童謠”,亦是發現了徐階的高明之處。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徐階做得比他所猜測的還要大膽,竟然跟山西幫偽造了這一個“上天警示”。
“皇上,既然上天有警示,請遵循天意而行,儘早冊封皇長子朱翊鈞為皇太子!”徐階卻是突然出列,顯得義正嚴辭地請願道。
此話一出,殿中的氣氛當即變得緊張到極點,立儲之爭已經又是拉開了。
“請皇上遵循天意而行,儘早冊封皇長子朱翊鈞為皇太子!”李春芳等官員亦是出列,紛紛響應徐階道。
朱衡等官員見狀,紛紛扭頭望向林晧然,卻是隻等林晧然一聲令下。
林晧然看著準備充分的徐黨,便是對著龍椅上的隆慶詢問道:“皇上,你當真相信這是上天警示,而不是又一個荒謬的五彩龜和五色靈芝嗎?”
咦?
殿中的官員聽到林晧然這個形象的比喻後,當即想要王金用染色龜和染色靈芝欺騙嘉靖的荒唐事,卻是不由得紛紛抬頭望向隆慶。
“皇上,你乃明君,先帝朝的鬨劇不能再重演了,史書會記載在冊的!”作為隆慶的老師陳以勤亦是站出來,顯得苦口婆心地勸導道。
儘管徐黨準備充分,但已然是想不到林晧然會直接借用嘉靖朝的那些荒唐事來影射,更沒想到他會對隆慶進行攻心。
隆慶的性子原本就是優柔寡斷,對這個事情更是一直搖擺不定,而今聽到林晧然如此的比喻,心裡不由當即發虛。
他固然可以裝著渾然不知而遵循天意,但日後一旦事情真的敗露,那麼他恐怕真要遭到史冊所取笑了。
“皇上,此石經山西等官員查驗,乃上天警示無疑,請順應天意而行!”徐階看出了隆慶的猶豫,當即帶著徐黨再度進行請願道。
正是這時,一個小太監突然匆匆趕來,然後在隆慶的耳邊嘀咕了幾聲。
咦?
殿中的官員注意到這個異常的情況,卻是不由得紛紛扭頭望向隆慶,卻是不知突然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件。
隆慶的臉色突然一白,似乎有一種心有餘悸般地捂著胸口,卻是突然開口吐出兩個字道:“天意!”
此話一出,朱衡等人的心當即沉到了穀底,而偽造“天意”的徐黨中人卻是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