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林燫是清流的領袖,亦是堅定的擁嫡派代表之一,在如今的官場擁有極高的聲望,甚至很多官員都認為林燫必將入閣拜相。
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立儲的關鍵時期,林燫因為用了一個更符合軍情的“照功行賞”,卻是被隆慶往死裡整。
雖然“照”字確實有些不妥,隻是隆慶此次無疑是小題大做,不僅將林燫削官為民,而且還要對林燫杖刑一百。
今日沒有太陽,整個天空被白雲所籠罩。
啪!啪!啪!
張福親自來到午門廣場前監刑,看著兩個太監掄起板子重重地打在光著屁股爬在長板凳上的林燫,幾下間便已經血肉模糊。
“臣願領罪,但請皇上冊封皇嫡子為太子,以定國本!”林燫雖然痛苦地受著杖刑,但朝著紫禁城的宮門大聲地喊道。
楊富田等上百名官員在得知林燫受罰後,亦是紛紛前來圍觀,隻是看著正在受罰的林燫,很多官員的眼睛湧起著一份同情。
身處官場的官員沒有一個是傻子,誰都清楚這是隆慶的一次蓄意報複,卻是想要阻止他們上疏請求冊封皇嫡子為太子。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
隨著最後一個板子砸下,這一場行刑便是結束了,張福捏了一下袖中的鈔票,便是領著手下返回紫禁城。
一眾官員當即上前,先是關心著林燫的身體狀況,而且讓早已經等候的仆人用架子將林燫抬回家中就醫。
如果是平常人挨上一百杖,哪怕不死都得掉半條命,隻是林燫的身份和威望致使行刑的太監不敢下狠手。
林燫爬在架子上被抬往家中,卻是用最後的力氣說著話,但此次杖刑著實不輕,致使吐字顯得有氣無力。
隨行的上百名眾官員見狀,不由得紛紛俯耳傾聽。
很多官員的眼睛慢慢地浮起堅定的目光,然後十分默契地朗誦起來:“潘晟擲紗不為斷,一心隻求真禮存。今日通州彆吾眾,吾眾當為後繼人。”
這首由林晧然於通州創作的送行詩,此時此刻毅然將他們的心牽連到了一起,更是成為了他們的一份共同的信念。
隆慶用這種招數來打擊報複林燫並不高明,其手法甚至跟他的演技一般的拙劣。
大明的官員都是寒窗苦讀而進入仕途的堅忍之人,雖然他們追求權勢和財富,但亦是愛惜自己的聲名,更有著極強的價值觀。
在這個講究正統的王朝,而今隆慶想要倒行逆施,他們已然不用同意,更不可能因為隆慶這場打擊而屈服。
更為甚者,擁嫡派更加團結地抱在一起,不僅沒有因為林燫受到報複而停止推動立儲,而且更多的官員上疏請奏疏冊封皇嫡子為太子。
次日隆慶帶著幾分得意上早朝,結果滿殿的官員無一個退縮,卻是更加堅定地逼迫隆慶冊封皇嫡子為太子。
隆慶麵對著這個陣仗,終於知道他的手段壓根一點作用都沒有,便是再度狼狽地逃回了乾清宮。
接下來的時間裡,隆慶卻是不甘失敗,讓張福繼續在奏疏中挑毛病。隻是官員奏疏的毛病越來越少,而他罷朝的日期變得越來越長。
正是這種朝局之下,特彆隆慶跟下麵的官員幾乎是徹底分割開來,致使權力潛移默化地移交到內閣手裡。
在大明這裡君臣失和之時,遠在萬裡外的日本正在上演慘烈的一幕。
日本,金崎城。
這個地方名稱上是城,但實質跟山寨一般,由木柵欄圍起的寨子,是織田家一個坐落於山林間的哨點。
豐田秀吉率領著一支幾百人的部隊駐紮在這裡,麵對圍上來的朝倉軍,利用著手裡幾十條鐵炮進行還擊。
砰!砰!砰!
鐵炮兵為四人一組,一個負責瞄準、一個負責裝火藥、一個負責裝子彈,一個負責點火,正配合默契地對著衝上來的朝倉軍進行射擊。
這些鐵炮是由德川家康家所贈,其實質量差強人意,但在這個戰國時代,已然代表著日本武器的最高水準。
“勇士們!咱們一定要守住這裡,為家主爭取撤退的時間!”豐田秀吉撥出腰間的日本刀,顯得臉容猙獰地喊道。
織田信長以朝倉家違抗足利將軍命令為由,此次夥同盟友德川家康家一起出兵攻打朝倉家,打算一舉吞並越前國的地盤。
隻是在他們聚集三萬多人兵臨朝倉城時,卻是遭到了織田信長的妹夫淺井長政突襲,致使聯軍被迫撤退離開。
豐臣秀吉此次是臨危受命,負責幫著聯軍殿後,讓織田信長和德川家康所統領的主力部隊能夠從琵琶湖西側安全撤離。
由於織田信長得到妹妹的通風報信,卻是提前得知淺井家會相助於朝倉家,故而提前半個時辰撤退,而今追上來的僅僅是先頭部隊。
噗!噗!噗!
前波吉繼率領兩千人的先頭部隊到達寨前,麵對守在哨點上的幾十條鐵炮,致使前麵衝鋒的人紛紛倒地。
由於日本的軍隊大多都缺乏兵甲,在麵對著射下來的鉛彈之時,他們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致使很多士兵不敢繼續向前衝。
“堅持住,很快就到天黑了!”豐臣秀吉看著日已西墜,當即鼓勵著部下道。
隻要天夜暗下來,朝倉家的主力部隊無法前來,而他卻有機會對這一支先頭部隊進行突襲,從而尋得時機趕上自家的主力部隊。
砰!砰!砰!
幾十條鐵炮借著地形對朝倉家的先頭部隊輪番進行射擊,憑借著自身的火力優勢,很輕鬆便將朝倉家的先頭部隊打了回去。
“嗬嗬……將軍,你且放心好了,咱們定能撐到太陽下山!”一個刀疤男看著退回去的朝倉先頭部隊,當即自信滿滿地保證道。
轟隆!
正在他們得意之時,二十門虎蹲炮已經整齊地排列完畢,隨著裝彈和點火一氣嗬成,炮口噴出了火舌。
噗!噗!噗!
豐臣秀吉所率領的幾百人借著間隔極大的木柵欄而守,隻是虎蹲炮無視他們的這一道粗糙的防禦工整,射出的鉛彈紛紛打在他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