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決吟應了聲,便見李絳遷搖頭道
“紫煙的人手遷去東海,打造速度是一天不如一天,隻是真人未歸,拖著也好,族裡如今安定,都算不上什麼大事,崔護法常在東岸,絳夏那頭的消息你可曉得?”
李絳遷指了指案上好幾封書信,看這形製規格,十有八九是李絳夏送過來的,他皺眉道
“連續幾月,東岸諸家、荒野羈縻,驟然無聲,往密林前來的子弟銳減,明明是三年一次的入山,根本沒有幾人前來……這可不是簡單事。”
東岸一百一十八家,羈縻之地延伸到了荒野,李絳夏這些年來蟻啃蠶食,雖然被都仙打過一次,卻沒有動搖根基,雖然叫東岸,如今早就不是一個東岸能概括,如果把整個荒野也分成五份,西邊的兩份都在李家遙控之下。
這些地方是頗為重要的靈材產地,如今要打造【紫艮廣穀穿山玄釘】,便更顯得關鍵,不容他不注意。
崔決吟點頭答道
“我已經收到消息…原委也查清…”
“近年來東邊山稽郡的【沐券門】立足漸穩,修士廣招門徒,這一群魔修看著是要效仿稱昀門,又有紫煙在背後支持,正欲轉為正道…”
“他們門中低修實在欠缺,標準便放得低了,更多要求修士出身清白,江南修士為宜…山稽一地,北邊堵了玄妙觀,兩側也是太陽道統,隻有荒野修士居多…荒野都是散修,參差不齊,道統也散落無章,【沐券門】即使放得再低…也沒有幾個能夠上。”
“反倒荒野過來就是東岸,正好這些年過來,東岸諸家都是按時節培養弟子,以待密林錄用,都留意著鞏固修為,打好基礎,不急著修行,結果逢上【沐券門】廣開山門,都往東去碰運氣了。”
東岸以外乃是羈縻之地,故而諸家都是以采礦、種植來供奉為主,不同於湖上諸府是明確的勢力內部,便不用如丁木一般交涉來去,李絳遷聽完,倒不顯得急切,點頭道
“也是,我家的客卿多得去了,規矩又多,享不得什麼樂趣,往後的發展也遠不如【沐券門】,哪裡有做紫府宗門的弟子舒服。”
崔決吟行禮,答道
“家主說得是…隻是玄沐道統也是拿他們充數的,入門做個外門弟子,修行時間不足,資糧也不夠,未必爽快…”
“這都不重要…人各有誌,本不是缺這一兩批人。”
李絳遷抬了抬眼睛,目光很是陰沉地盯著桌麵上的圖卷,答道
“我卻怕一個個入了玄沐道統,今天要接這個過去,明天接那個過去,一百多家都接走了,充實了東邊,西邊怎麼辦?”
崔決吟遲疑點頭,輕聲道
“三公子已經耕耘積蓄多年,不如整合東岸—荒野一帶,設立府峰…隻怕讓這一百多家人人自危…並不是好操作的事情。”
絳袍青年搖了搖頭,答道
“府峰不能輕易擴張,更不能一口把一百多家吃下來,這是我家的臉麵,這東岸諸家也是讓洲邊諸家有更底層修士來踩一踩,高人一等的團結之法…”
“更何況,這些家族是百年蔣鬱之家以來的遺留,鬱家衰弱動不得算了,蔣家當年為何不動?蕭家為何不動?青池不得跨州並郡的規矩不是空來的,源於更古老的月華元府,元府治下隻有宗可以跨州並郡,哪怕紫煙門也隻守著劃下的地界。”
“二來也為避免與其他紫府勢力直接接壤…我家有密林管理諸家,蕭家也有餘山…都是一樣的。”
李絳遷微微思量,看了看地界,問道
“荒野也與蕭家毗鄰,如今是在餘山附近,想必也有不少人前去修行,黎夏蕭家沒有反應…這便不好辦。”
他抬頭問道
“諸家在密林可都有人了?你立刻收了位子,去了【沐券門】沒能入門的,密林也不要收他,我再派人去東邊問一問,玄沐道統的那什麼戴晉權看起來還好說話,先問過再說。”
李絳遷擺手讓崔決吟下去了,終於見著一人從殿下上來,狄黎光隨著李周洛去了南海,如今上來的是一位竇家人,行禮道
“稟家主,妙水客卿回來了。”
李絳遷很是關切,立刻抬眉道
“獨自一人?還是帶著王客卿?”
這人答道
“一同回來的有三個人,都已經到了側院,據說受傷不輕。”
李絳遷立刻皺眉下去,正逢著三人上前來,妙水氣息平穩,衣著有些狼狽,先行了禮,王渠綰配著劍跟在身後,麵色蒼白。
餘下一位很是麵生,滿臉冷汗津津,衣物上帶著血,一身金罡入體,凍得手腳發紫,僵硬地行著禮。
李絳遷朗聲一笑,從台上下去,拉起王渠綰的手來,笑道
“渠綰真是天縱之才,果然平安回來了!”
他複又轉向那生麵孔,疑道
“這位是……”
李絳遷仔細一問,見著王渠綰抱拳答道
“這位是靜怡山守定道人,在地宮中與屬下一同禦敵,最後受了傷,一同我出了那險地,思慮著回東海道途遙遠,又要經過純一道的地界,恐怕被人伏擊,便請在湖上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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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怡山!’
李絳遷聽了這話,當即打量起來,這守定道人容貌不過青年,眼睛很細,長得不甚大氣,興許是受了什麼法術反噬,須發略顯枯槁,又被金罡一類的法術所傷,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當年的玄嶽之事,長奚把嶽洲島送給了靜怡山,本應該算得上是玄嶽係的盟友,可從頭到尾,靜怡山一個人都沒來過,一份資糧都沒有,空留孔家人在江南掙紮,間接導致了李曦明被吃得死死的,說句難聽的,素免至少張了嘴,玄怡真人連嘴都沒有張,可以說連個屁都沒有放。
這事情玄嶽嫡係深恨在心,玄妙觀雖然沒有什麼損失,素免卻同樣對玄怡極為不滿,自家受害不淺,家中對靜怡山也沒什麼好話。
偏偏靜怡山在江南也沒有什麼關係,又遇上了王渠綰,眼下倒是找到李家來了,也就李絳遷城府深,笑盈盈、客客氣氣地道
“原來是靜怡仙山的客人,這是應有之義,還請入洞府修行……若需要什麼資糧,儘管提就好。”
守定道人麵色發紫,嘴唇哆嗦,勉強應出一聲,又咳出口血,想說客套話也說不了,李絳遷讓王渠綰在殿內坐著,讓妙水帶人下去,這才回上來,心中有了打算
‘也不知道這家夥嘴巴緊不緊,既然是靜怡山的人,最好能打聽打聽…旁敲側擊一二,也好知道長奚與玄怡到底有什麼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