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抬手覆住了雙眼,忽然笑了起來,隻是笑著笑著,兩行清淚依稀從指縫間淌下。
他喉結滑動,無聲的哽咽。
是他的錯。
他不該將她一個人留在那裡。
都是他的錯,他害得她屍骨無存……
他就這樣從夜裡坐到了天明。
直到天亮,他方才從椅子上起身,他裝作若無其事,洗漱更衣,換上朝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管家一早便候在了門外,見他出來,便迎上前道:“大人,早膳已經備好了。”
白譽堂語氣平常地道:“不必了,本輔還要去上早朝。”
管家見他又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不由擔憂道:“大人……若是心中有事,不妨找王爺傾訴傾訴,憋在心裡,總歸是不好的……”
他與夜北承素日交好,平日裡有什麼事都會讓對方知道,管家自然而然第一個想到他。
白譽堂腳步頓住。
找夜北承?
如今,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找他?
他們早就回不到從前了……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隻覺得這天好沉,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了。
思量片刻,他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罷了,今日不去上早朝了。”他轉身又回了書房裡,出來時已換了一身便服,手裡還拿了東西。
管家不知道他拿的是什麼,瞧著倒像是卷起來的畫作。
有些事情,終究是要解釋清楚的。
……
夜北承沒料到白譽堂會親自來找他。
他以為,他們之間再也沒什麼好說的。
自從他知道白譽堂對他的霜兒有了彆樣的心思,他便再也沒把他當做兄弟!甚至打心裡嫉妒起他!
相比於他帶給林霜兒的傷害,白譽堂似乎帶給了她更多的歡樂和美好。
他的霜兒對白譽堂是何種心思呢?
倘若他沒有用強硬的手段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她是不是也會傾心於白譽堂呢?
倘若那日離開,沒有遇見那場山洪,她是否會真的跟著白譽堂走,此生都不會再見他呢?
一想到這些,他就心如刀絞。
這件事像一根刺梗在他喉間,他不敢想,亦不敢去追問,隻會一味的逃避……
對於白譽堂,他原本該恨之入骨的!
那日,林霜兒離開,白譽堂是動想要將他的霜兒帶走的心思,也是他沒有照顧好她,才讓她喪生在山洪之中!
可事到如今,他卻恨不起來!
他有何資格去責怪白譽堂呢?
是他自己弄丟了她,是他傷透了她的心,是他逼她走的!若不是他讓她回鄉下,她不會獨自一人離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歸根結底,霜兒的死,最應該怪的是他自己!
正想著,玄武已經將白譽堂帶到了麵前。
有些事,他知道,無論他怎麼逃避,都是要麵對的。
兩人站在書房裡,一時間氣氛有些沉寂。
良久,還是夜北承忍不住先開了口。
“那日,她可有說什麼?”
白譽堂道:“什麼也沒說。”
“什麼也沒說……”夜北承失神的呢喃著。
她竟然……一句話都沒有提及到他嗎?
她竟如此沒有留念的想要跟著他離開……
思及此,夜北承心口一陣抽痛。
他苦笑著對白譽堂道:“所以,你來找我做什麼?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白譽堂隻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道:“你我之間不該好好談談嗎?”
“談什麼?”夜北承忽然就失了理智,果然,如今麵對白譽堂,他再也無法做到冷靜。
他揪扯著白譽堂的衣襟,咬牙道:“我不想知道你們共同經曆了多少事,也不想知道她有多喜歡你,無論如何,她是我的妻,隻要我不願意放手,她永遠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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