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狂暴的聲潮之中,封斬夜的麵龐和軀體都被菜葉染得臟汙,他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裡,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石像。
左成渝早在傳來咒罵聲前就躲回屋內品茶,現在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樣子。
他見封斬夜直挺挺站在那兒,反倒來了興致,放下茶盞笑道∶“斬夜啊,他們隻是一群不明真相的圍觀者,你那麼倔做什麼?看看這被砸得一身臟。”
左成渝故意頓了頓,將聲音壓低幾分,滿臉戲謔地盯著他,緩緩開口∶“倒不如進來與我講講……你弑母的真相。”
封斬夜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他猛地攥緊拳頭,側過頭拿餘光瞟向他,眸光陰鷙。
“你說什麼?”
左成渝似乎覺得封斬夜的反應實在差強人意,繼續挑釁∶“你真當我不知道?此事雖然不許外傳,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你母妃的牌位你都燒了,還有什麼藏著掖著不能說的?”
封斬夜再也按捺不住,當即轉身就要朝左成渝衝過去。
顧青芝眼睜睜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抑製不住的猙獰,指甲也死死掐在手心裡,便知左成渝此話真的將他惹毛了。
她趕忙抓住封斬夜的胳膊,可少年已經被怒氣衝昏了頭腦,根本擋不住。
情急之下,她迅速握住他的手,輕輕喚了一聲。
“阿夜!”
手上傳來一絲暖意,意識逐漸回籠,封斬夜攥緊的拳頭鬆了鬆,任由顧青芝的手掌握住。
他怔愣地看了看她,見她臉上寫滿了擔憂。
冷靜下來,他才覺出左成渝是故意要惹惱自己。
少年終是頓住腳步,回過身去,不再看左成渝,任由他再說什麼都置若罔聞。
一切都在守城軍隊趕來時結束。
駐城軍驅散圍觀百姓,將鬨事之人帶走,左成渝安排茶館夥計清理砸毀的粥攤,封斬夜則是一言不發地跟在左付鴻身後坐上馬車。
這場施粥因為煞氣鬨得不歡而散,封斬夜回到相府,拒了左蘭馨的禮物就匆匆回了彆院,就連吳方精心布置的彆院都並未看上兩眼。
他隻是頂著一身臟汙坐在院中,安靜地發起呆來。
顧青芝知道他心中不舒服,左成渝拿他母妃的死挑釁他,每句話都精確地戳到他的痛處,他仍能忍下已是勉強。
看著這孩子一路硬撐,回來了也不鬆懈,她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阿夜,放鬆點兒,已經結束了,外麵冷,還是趕緊回屋把臟衣服換下來。”
封斬夜厭仄仄地垂著眸子,目光沉沉地看著初春冰還未化的水池。
“沒事,我不冷,在這裡待會兒能讓頭腦清醒些。”
顧青芝不置可否,隻得靠在亭柱上陪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今日左相父子的做法不合乎邏輯,卻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
正當她暗自思考時,彆院其他幾人自不遠處歡歡喜喜地走了過來。
“殿下,今日是你的誕辰,老婆子我做了一桌子你愛吃的,就等你回來”柳嬤嬤喜滋滋地說著,卻突然發覺封斬夜身上的異樣。
“這這是怎麼了?”
幾人頓時皺起眉頭,柳嬤嬤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看見少年滿身的臟汙就沉下了臉。
幾人皆是滿臉疑惑地看向顧青芝。
顧青芝適時回過神,解釋道“今早施粥,有人借阿夜的煞氣問題挑事,砸了粥攤,帶著圍觀百姓聲討辱罵他。”
本來好好的誕辰,硬生生被禍害成這個樣子,柳嬤嬤心疼地看了看封斬夜,一聲不吭地為他擦去臉上的汙漬。
“你們看,我就說去趟主府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