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當頭,軍營外不遠處的操兵場上齊齊響起規律的低喝聲。
迎著微微炎熱的微風,何顧邁著悠閒的步伐,在一路上過往士兵的道道客氣問好聲下,領著雲影往軍營居中的大帳走去。
少時,至大帳前。
不等他出聲說明來意,兩側的女兵直接默契回身將帳布往兩邊掀開,動作一致地作出了往裡請的姿態。
緊接著低低地異口同聲道“顧軍醫,請進。”
見這般顯然早有準備的陣仗,何顧心中直慶幸主動來對了,不然還真有可能會因“對昨日之事隱瞞不報”而被這所軍營的主人暗暗記掛上,平添後續麻煩。
想到便宜未婚妻那總要強的偏執模樣,說實話他還真有點忌憚。
短暫一刻的略微分神,他很快便拉回了思緒,也不多停留,在朝兩位女兵禮貌性點了點頭之後,帶著雲影徑直步入大帳。
一穿過帳門,刺眼的陽光頃刻被截去,隨著身後帳布的重新放下歸位,令周身舒適的陰涼感一下子圍繞襲來。
何顧抬眼望去,視線剛好對上案桌後英氣女將軍那隱隱犀利的明亮紅眸。
距離上次剛見麵也不過才隔著一天一夜,但一想到現如今竟能在此異鄉邊陲之地奇妙相遇,心境不禁又泛起了幾分唏噓和感慨。
其中……竟還有那麼一絲莫名其妙的在意,這放在以前絕無可能會發生。
應該是我太過於想家才導致的……他堅定想道。
見人已經來了,礙於身份地位之差,沈江蘺隻好先放下手中的兵書,起身下台。
“軍醫請坐。”示意了一下一側相隔一小方桌的並排座椅,她一臉平靜道。
何顧依言先入座,雲影則默默繞至他身後。
沈江蘺見狀才在另一座位大方坐下,然後喚人上茶,一套流程下來表麵禮節可謂滴水不漏。
奇怪,怎麼一次比一次更招她討厭了……
換作他人,可能隻會以為這位古板女將軍本就性格如此,可何顧不一樣,儘管到不了知根知底的程度,但多少也算近距離彼此接觸過了幾小段時日。
因此第一時間便敏銳感受到了來自便宜未婚妻的內心不喜與對他的排斥。
這種不喜與排斥和曾經他在尊者遺跡以另一番麵目相遇明顯不同,那時更多的隻是陌生人之間保持距離和戒備而已,當下則是更進一步的發自內心嫌棄,很強烈!
雖然表麵上客客氣氣,實則截然相反,想來不過是看在他少國師身份的麵子上才未流露出來罷了。
何顧倒真心有點佩服她,畢竟要強固執的人他見得多了,而要強固執中還時刻帶著理智的人他也很少見到。
“她若是現在知道我就是她那個逃跑的未婚夫,會有何反應?”
“若是還知道了我也是當年遺跡內的救命恩人,又會生出何種精彩反應?”
何顧非常惡趣味地想象著,嘴角不禁露出一點笑意。
沈江蘺本就多留了心眼,因此立馬便注意到了男人的微表情變化。
雖看不出什麼具體含義,但也知道準沒好事。
暫且忍了,等上茶的女兵退出大帳,她當即再次出聲,語氣帶著提醒,明知故問。
“少國師大人此番前來可有要事商談?”
瞬間被問話拉回了思緒,何顧還是理性打消了那個惡作劇念頭,壓下了那些不正經的胡思亂想。
清咳一聲便直奔主題,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套說辭娓娓道出,話裡自然地省略去他與雲影最後黑吃黑的部分。
末了,為了以防萬一,他借著身為天機者的口吻,一本正經瞎編道
“初步看來,那黑石村與魔族近來異常動靜關係不大,此次外出純粹隻是為了交易深淵石而已。但……
通過我幾番占卜,觀之村子亦有一股冥冥之氣,似乎與對岸相呼應,應該存在某些間接的聯係,也就是說村民沒有問題,村裡有問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還得繼續仔細監視,儘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倒是大大出乎了沈江蘺的預料,本來她領兵圍住黑石村也隻是為暗中調查深淵界河打掩護而已,根本就沒太把這座小村莊當回事,畢竟魔人的異常動靜大多來自於那深淵界河。
聲東擊西?
難道是藏得太深,我之前派去村裡的探子才難以察覺到?
銳利紅眸連連閃動,她一下子想到了很多,漸漸也有了新的打算。
之前她都是把過多的重心放在夜裡密查深淵界河上,每夜親自去暗暗觀察,把村子方麵的監視交予手下負責,如今有了另一番抉擇。
何顧初來乍到,此時此刻尚還不知未婚妻夜夜有去界河暗查的安排,之所以忽然間編造這一通莫須有的說法純粹是習慣性的謹慎起見。
本意是讓便宜未婚妻在接下來的這段時日有事乾,免得乾擾到他的行動計劃,此舉算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說完公事,他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未婚妻身上,好奇地想要從她身上多捕抓點什麼,企圖借此管中窺豹了解一下她這三年的神秘經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沈江蘺這會兒雖正處在深思之中,但出於她天生對身旁事物的覺察力,立馬便感受到了來自旁邊男人的緊盯視線。
頓時一個不動聲色的眉頭微微皺起,活像是思考中遇到了不順。
也就在何顧才盯去的短短幾息之間,她陡然站起身來,無形打斷了男人那在她看來一而再三、很不禮貌的盯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