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在講述李承乾的悲劇之後，暫時停頓了片刻。
直到她覺得李世民應該從悲傷中緩過來了，這才輕聲問道“二鳳陛下，你還好嗎？我可以繼續說了嗎？”
屏幕上很快出現了回複。
【大唐白月光無妨，洛小娘子請繼續。】
“好，那我就繼續說了哈。”洛璃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
“你們肯定很疑惑，李承乾造反失敗後，無論是立長還是立賢，李泰似乎都是新太子的不二人選。”
“那為什麼最後是李治撿了大便宜呢，這就不得不提李泰的騷操作了。”
“在李承乾造反失敗被廢之後，李泰便一邊假意迎合二鳳陛下你，營造出愛護兄弟的氛圍，一邊向你撒嬌希望你早日立他為太子。”
“甚至說出如果你立他為太子，那將來他百年之後，他會殺了自己的兒子，將皇位傳給李治這樣的話。”
“這話聽著很離譜吧，這就和二鳳陛下你說將來你死後，會殺子傳位給李元吉一樣離譜。”
“可這麼離譜的話你居然信了！感動的一塌糊塗，淚流滿麵，那哭的呀，嘖嘖。”洛璃說到這頗有幾分打趣的意味。
李世民“……”
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整的像你看到了朕咋哭了似的。
這時已經回到大殿的眾朝臣們倒是絲毫不意外，他們發現了，他們英明神武的陛下，自從玄武門之後，一旦涉及到家人的問題，就有些拎不清，這應該算是玄武門後遺症吧。
“好在這時候有大臣看不下了，褚遂良第一個站出來說，陛下你也不想想魏王李泰若是真的當了皇帝，他還會把這番話放在心上嗎？如果是你，你會殺掉自己的兒子，讓兄弟們繼承皇位嗎？”
“褚遂良說完又提醒了一句，如果陛下你執意立李泰為太子，那你一定要安頓好晉王李治。”
“這話說的就很直白了，他的意思就是告訴你，李泰當上皇帝那天，李治的小命也就難保了，畢竟殺子傳弟的前提是得有弟弟是吧。”
“實際上這一招，你大唐之後的宋朝就有人這麼乾過，趙炅上位後直接把他弟弟乾掉了，也就不存在兄終弟及那一套了。”
宋朝。
趙光義心中暗自憤懣“洛小娘子，你說唐朝就好好說唐朝！老往我大宋身上拐什麼！”
他偷偷瞥向高高在上的趙匡胤，見兄長並未投來目光，臉上亦無慍色，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兄長應該還沒有猜到我就是趙炅吧，不然早就把我活剮了。
然而實際上，趙匡胤已經隱隱起了疑心。
兄終弟及這傳統除了北方的那些胡族，漢人一般是不接受的，所以據他分析，他大宋應該也就他這麼一例才對，這個趙炅多半就是他弟弟趙光義。（金匱之盟有爭議，咱就當它有哈）
可此事畢竟缺乏實證，且後人如何想，實難預料。
萬一他們看他這個當祖宗的都留下了這麼個傳統，他們也有樣學樣呢，畢竟唐朝不就一直在學李二的玄武門繼承法嘛。
因此，趙匡胤一直沒有聲張，隻是在心中對趙光義更加警惕了。
……
“褚遂良的一番話讓二鳳陛下你冷靜了下來。其實你心裡清楚，在權力麵前，親情往往脆弱不堪，隻是你不願麵對這個事實。可當彆人一語道破時，你便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不過這時候，你還是沒下定決心，到底立誰為太子。因此這時候李泰有些急了，本來他以為扳倒李承乾後，他當太子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可偏偏事情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發展。”
“這時候他一想，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二鳳陛下你仍舉棋不定，那說明除了他除外，你還有其他選擇，這時候他就想到了李治。”
“於是他開始明裡暗裡的指責李治和李承乾的謀反有牽扯，李治被他這麼一搞，頓時嚇得不輕，咱不知道他是真害怕，還是假害怕，不過從他後來那腹黑的性格來看，多半是裝的。”
“咱不管他是真害怕，還是假害怕，反正他天天擺出一副很憂愁的樣子，這時候的他未成年，是住在宮中的，所以二鳳陛下你經常能看見他，於是就問他怎麼回事。”
“那李治剛開始肯定不能說啊，必須得支支吾吾的才行，然後看到他這樣你肯定得刨根問底啊，於是反複追問之下，你才知道李泰給他上壓力了。”
“這件事終於讓你看清了李泰的真麵目，再加上李承乾離京前本著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想法，在你這給李泰一頓上眼藥。”
“你終於發現這個你最喜愛的兒子，其實為了皇位，也是不擇手段的那種人，如果真的讓他當了皇帝，你的幾個兒子必然會和你一樣骨肉相殘。”
“最終，你為了保住李承乾和李治兩人的性命，決定放棄李泰，立李治為太子”
“而立李治為太子的過程中，也發生過一件比較有趣的事，那就是堂堂‘天策上將’，大唐天子居然搞了一出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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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李世民聽到這，趕緊想要發彈幕製止洛璃繼續說下去。
可寫字哪有說話快，李世民還沒寫完呢，洛璃已經開始說上了。
“當時你要立李治為太子的時候，李泰在朝堂上已經獲得了不少人的支持，所以二鳳陛下你為了讓眾朝臣同意李治當太子，先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見效果不大，突然心一狠，把頭向床榻上撞了過去，幸好長孫無忌等人上前阻止，可剛把你攔下來，你又轉身去奪刀想要自刎，好在褚遂良反應快，一個箭步衝上去，把刀奪了下來。”
說到這，洛璃嘿嘿一笑“嘿嘿，你說奇怪不奇怪，二鳳陛下你以前可是率軍衝殺敵陣的人，竟然那麼輕易被人把刀奪了，嘖嘖。”
天幕那頭，李世民老臉一紅，看著眾人打趣的眼神，有點紅溫。
“都這麼看著朕乾什麼！未來的朕年紀大了，拿不住刀不是很正常嗎？”
眾朝臣都沒有說話，隻是眼中的笑意更濃。
倒是長孫皇後嗆了一句“陛下說的沒錯，十幾年後，陛下都是四十多歲的‘高齡’了，手不穩確實很正常。”
李世民立馬就蔫了，他知道長孫皇後現在心裡有氣，隻能尷尬地賠笑道“觀音婢說的極是。”
“哼！”
……
“經過二鳳陛下這麼一折騰，大臣們也知道你心意已決了，再加上長孫無忌全力支持李治，最後李治全票通過，成功競選上了大唐常務副皇帝。”
“而李泰因涉嫌謀嫡，圖謀奪取太子之位被降為了東萊郡王，並逐出長安城，直到永徽三年，李泰因病去世，享年三十二歲。”
說到這，洛璃長舒了一口氣，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事呢就是這麼個事，我應該講的很明白了，我看還有點時間，那我給你們看一下我們這個時代的電視劇哈，裡邊有一段演的就是二鳳陛下你和李承乾的對話，可以說是名場麵了。”
說著洛璃拿出平板，自顧自的鼓搗了起來。
電視劇？
哦，應該就是以前在天幕上看到的百戲是吧。
不過為什麼要叫電視劇呢？和電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古人們有些不解的時候，洛璃將平板的屏幕對準了手機攝像頭。
視頻經過短暫的緩衝後，開始播放。
【大唐貞觀十七年，太子李承乾謀反未遂，被廢為庶人，流放黔州。在離彆長安之際，父子間進行了此生最後的對話。】
旁白落下，畫麵緩緩推進。
皇宮內，李世民一臉陰鬱，端坐於龍椅之上，而李承乾則步履蹣跚地走進大殿，隨意跪下，臉上寫滿了漠然。
這扮演的是朕？
這倒是比大唐不夜城中的朕，更像朕一些，有朕的那股子貴氣和霸氣。
不錯！
李世民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而後瞄了一眼長孫皇後，見她注意力被天幕吸引了，小心地往她身邊湊了湊。
天幕中，“李世民”低沉的嗓音響起“其實，我要說什麼，你很清楚。今天我要聽你說，你為什麼要謀反？你不是太子嗎？”
李承乾目光直逼李世民，麵無表情“我身為太子已經十八年了，在太子之位上，我做錯過什麼？”
李世民偏過頭，錯開了視線“應該沒有。”
“那在太子之位上，我貪圖過什麼？”
李世民沉吟片刻，搖頭道“應該也沒有。”
“我對的起太子之位，陛下萬歲之後，我會是昏君嗎？”
李世民感到自己仿佛被李承乾逼問，此刻怒聲回應“我擔心的正是這個！”
往昔被這樣怒喝，早就該嚇得發抖的李承乾，此刻卻沒有一絲反應。
唐朝，長孫皇後見此情此景，不禁再次泣不成聲。
她看得出來，此時的李承乾已心如死灰，才會如此漠然。
感覺到李世民又靠近了一些，她直接伸手掐住了他腰間的軟肉，然後狠狠一擰。
“唔！”
……
“那陛下是因為我處理朝政而擔心？”
李世民微微頷首“你處理朝政尚好。”
“那陛下，就是擔心我的品德？”
“對！”
“你擔心錯了！”李承乾似乎被這個“對”字傷到了，語氣不自覺的提高。
“十八年來，我性格未改，十八年來，你認為我處理朝政尚好。十八年了！十八年了難道還不能證明我的品德，不會影響我處理朝政嘛？”
“我知道！我不是太子了！父親！”
李承乾情緒激動，聲音逐漸提高，最終幾乎是怒吼出來。
李世民被這番話懟得啞口無言，隻能緊握龍椅扶手，掩飾自己的失態。
……
唐朝，剛才被長孫皇後狠狠掐了一下都未吭聲的李世民，此刻看到這一幕，直接繃不住了。
彎腰捂著胸口，隻覺得心裡疼的直抽抽。
那句【我知道，我不是太子了，父親】一直在他耳邊縈繞。
李承乾不是太子了，而他也不是父皇了，隻是一位普通的父親，所以李承乾才能如此不懼，才能將所有委屈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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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句話，他感受到了李承乾的憤恨，痛苦，以及已經認命的無奈。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父子似仇敵，何其可悲！何其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