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等沈冬七從沿岸的早市回來,關漓也喂孩子吃飽、連帶昨日煎好的藥也服用了。
船身驟然小幅度搖晃,關漓掀簾出去,看見沈冬七左手拎著荷葉包,右手提著一桶水。
她趕忙迎上去,接下水桶。
沈冬七麵色已經恢複如常,眼神掠過她,瞥向遠處被朝陽染紅的濤濤江水:
“泊岸半個時辰就繼續趕路。”
他將手裡的荷葉包遞給關漓,“要是想上茅廁,岸上有。”
水桶在腳邊,溢出了少許水,潤濕了褲腳,關漓雙手隔著翠綠的荷葉片,感受到食物的溫軟。
她揭開荷葉,發現是才出爐的包子,抬頭眺向碼頭附近的集市,問道:
“這裡又是哪個縣鎮?”
沈冬七勾簾彎腰,淡淡丟下一句,“不重要。”
話落,人就已經鑽回烏篷船艙裡。
關漓抿唇無語,拎起水桶,蹲在船板邊洗漱,吃他買來的肉包子。
飽腹後,下腹就傳來隱隱墜脹感,她忙衝著竹簾交代兩句,就匆匆跳上岸,尋茅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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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著潮濕的江風,岸上熱鬨嘈雜的叫賣聲漸漸遠去。
烏篷船猶如一位年邁彳亍的老者,緩而沉重駛離了江岸。
才早晨,日頭就已經有毒辣之意了,曬得人頭腦發脹。
關漓蹲在船頭,手裡搓洗著孩子弄臟的尿布,望了一眼遠處金光燦燦的水麵,眯起雙眼,問:
“京城路途遙遠,其實不不用太著急趕路吧?”
這簡直算晝夜兼程了,他不累麼?
沈冬七在船尾,站得比手中的竹篙還筆直,聞言隻隔烏篷瞟了她一眼,一言不發。
用力擰乾手裡的布條,關漓有些氣悶,她跟他說了那麼多,身後那男人跟個聾子似的,惜字如金!
洗好了尿布,她挪開兩步,摸到船頭暗藏的提手,往上一拉,便看見堆在裡麵的雜物。
“這船家還不錯,出租一艘船,家夥什還挺齊全……”
不僅有能拚接的晾衣杆,還有釣竿、瓦鍋瓦灶等物。
小小的儲物暗艙,居然容納了這麼多東西。
關漓挑了幾節竹竿出來,拚接成一整根晾衣杆;
關漓摸索了片晌,將晾衣杆一頭斜靠在烏篷頂部,用繩索纏繞緊,另一頭戳進船板的地釘旁,固定牢。
杆子上打了好些掛鉤,關漓把尿布抖開,掛上去。一排斜靠的衣物,就算晾好了。
她蹭了蹭雙手的水漬,繼續從暗艙裡拿起釣竿。
很原始的釣魚竿,因為收納便利,魚竿長度隻到關漓手肘處。
沒有魚餌,她隨意楊手一甩,魚鉤就落入了微波蕩漾的江水裡。
她坐在船頭釣魚,沈冬七站在船尾辛苦撐篙,汗流涔涔。
目光不自覺追隨她背影,沈冬七遲疑了好半晌,才終於開口喊她一聲:
“暗艙裡有鬥笠麼?”
雖還沒到正午,可他頭頂已經被曬得發燙,可著女人明明知道他在撐船,也開了暗艙,連一頂遮陽的鬥笠都不幫他拿……
聽見他聲音,關漓動作略滯,旋即頭也不回,繼續盯著江水裡的魚影。
直到沈冬七喚了她兩三遍,關漓才後知後覺般,回過頭,譏誚道:
“喲,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今日喉嚨不好,說不出來了呢?”
她唇畔含著笑,笑意卻冷淡。
被她嘲諷,沈冬七盯著她,撐船速度慢了下來。
兩人目光隔空銜接在一起,沈冬七不答話,隻頻頻抬袖搌拭下顎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