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破爛的建築,被蒼翠的植物點綴,顯得尤其荒涼。
聽見腳步聲,關漓扭頭,就見到小尼姑去而複返,手裡拎著隻長長的水壺,朝她小跑來。
“施主快喝水,貧尼幫你抱孩子。”
她抓起壺蓋上倒扣的木碗,斟了滿滿一碗,遞給關漓。
關漓渴得嗓子幾乎要冒煙了,立即接過碗,臂彎送向她。
可是,孩子才轉到小尼姑手裡,就啞著嗓音嗚哇起來。
端著碗,關漓仰頭幾大口喝完水,匆忙把女兒抱回來,問道:
“孩子尿濕了,小師傅能不能借我一間廂房用用?”
“貧尼法號空陽。”小尼姑掌心相貼,立即邁步領在前頭。
沿著爬山虎回廊,兩人繞過正殿,到了更加蕭條的後院。
關漓愣在原地,瞠目結舌——
一整排廂房,坍塌了大半,磚瓦雕梁通通化為焦炭,被清掃堆裡起來,仿佛一座黑色的墳山,可想而知火災時的慘烈……
“施主不要害怕,”小尼姑忙開口安撫她,解釋道:
“庵裡幾年前走水,如今僅剩的三間廂房雖然簡陋,但沒有冤魂慘死在裡頭,可以放心入內……”
關漓抬腿邁過門檻,眸底含著濃濃的詫異,問道:
“庵裡除了你,還有彆人嗎?”
空陽神色立即晦暗下去,垂著腦袋,搖頭:
“年初主持圓寂後,庵裡就隻剩我一個了。”
關漓藏起臉上的愕然,一個念頭飛快浮上心頭,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
“這麼小的年紀,就獨居在這荒庵裡自力更生,真是難為你了。”
好聽些叫自力更生,實際上就是自生自滅了。還是個孩子呢。
關漓緩步走到方桌旁,手指在桌麵一揩而過,指腹上纖塵不沾。
她心裡的憐憫,添了幾分佩服,道:
“庵堂被你照料得真好。”條件這樣艱難,她也認認真真把日子過好。
把孩子放下,甩了甩酸脹的雙臂,關漓熟練地解開繈褓。
乾淨的尿布就在塞在繈褓側邊,一拽就出來。
換過尿布,關漓猶豫再三,再次開口道:
“空陽師傅,我和孩子也是無家可歸的人,我能不能……暫住在庵裡?”
空陽詫異,麵色遲疑:“這……”
怕她拒絕,關漓編了個謊,懇求道:
“我們母女實在無處可去了,孩子她爹愛酗酒,從前打我就算了,眼下還嫌棄我生的是女兒,要把她溺死了泡酒喝,我才帶孩子逃出來……”
“什麼?”小尼姑一聽,立馬紅了眼眶:
“阿彌陀佛,經書裡說眾生平等,可世人卻憎厭女嬰,當年要不是主持在河溝裡撿了我,我也被溺死了……”
她低頭揉了揉眼角,過了好一會兒,低聲道:
“施主要是不嫌棄庵裡破敗,就住下吧,快日中了,我去生火煮飯。”
關漓送她出門,看她背影離遠了,才掩上門,深吸了一口氣:
天無絕人之路!
這真是過河了碰見擺渡的,瞌睡了碰見遞枕頭的,居然這麼幸運找到了住所。
今晚她和孩子有瓦遮頭了!
半抱起孩子,關漓臉上漾起了笑意,從空間裡拿出奶瓶,伸進她嘴裡。
腦海忽而浮現沈冬七的身影,她怔愣,不知他找到房子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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