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風掃過樹梢，樹葉窸窸窣窣地摩挲輕響，水溝裡傳出高高低低的蛙聲。
樹蔭的輪廓動了動，漸漸顯出個健碩魁梧的人影……
沈冬七背脊倚著樹乾，目光凝視著黑洞洞的長街。
這條街靠近碼頭，白日熱鬨，天一黑就比鬨鬼的荒郊還靜寂，或許，是那女人迷路了？
白日執意要分開逛街市已經過分，入夜後竟還不守約，遲遲不露麵……
他越等越煩躁，踢飛了鞋邊一粒石子。
力道之猛，石頭斜斜飛向前方岔路拐角。
“哎喲！”黑暗中傳來一聲低罵，“哪個鱉孫踢我？”
沈冬七錯愕抬頭，是個男人的聲音？
見不是自己要等之人，他下意識藏匿到樹後，隱瞧見街角走出四個人——
“誰有功夫踢你，劉老三，你彆是想打退堂鼓了吧？”
另一個男人尖著鴨公桑，鼠聲鼠氣道：
“你要是不想去那爛庵堂，又何必慫恿江少爺報複那小尼姑？害得咱們幾個要去佛門地方做些汙糟事……”
“你閉嘴！”被斥責的劉老三立即反駁道：
“你平日裡偷雞摸狗的事還少做麼？白日搶著領了江少爺的賞錢，這會兒在老子麵前裝什麼好人？”
“我裝好人？菩薩開眼，戲弄出家人的報應，全都報到劉老三頭上，可不關我的事……”
“都彆屌屌賴賴了。”眼看兩人要吵起來，另一個人開口道：
“戲弄一下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什麼報應不報應的；
快走吧，早些弄完那小尼姑早早回家睡覺去，明日還得去打聽那帶崽的潑婦，可費功夫……”
四個人頓時住了嘴，腳步匆匆走遠了。
沈冬七藏在樹後，將他們的談話全捕捉進耳裡。
聽見最後一句話，不禁蹙眉：
帶崽、潑婦？
不知怎的，他雙腳不受控製，悄悄跟了上去。
腿傷未愈，腳步有些重，沈冬七不敢跟得太緊，遠遠地尾隨那四個人。
夜幕漆黑如墨，星星如炬，撒豆似的鑲在天上……
路越走越偏，沈冬七揣著疑惑，跟著那鬼鬼祟祟的四人，上了矮坡。
他如同潛伏在暗夜裡的蛇，盯著那幾人翻上院牆，縱身跳下去。
瘸著步伐，靠近庵堂大門，他掏出火折子，吹旺。
火苗微弱，被他舉著送上半空，昏黃弱光像條小小的蠶蟲，將黑暗咬開一個角落……
辨認出牌匾上的幾個大字，沈冬七喃喃自語：
“添粥庵……”
後院廂房內。
關漓坐在床沿，在漆黑中輕搖蒲扇，替孩子驅趕蚊蟲。
這庵堂建在荒坡上，附近蚊蟲實在厲害，才入夜，隻要有絲微火光，立即成群結隊地飛撲來。
發現窗紙上密密麻麻全是蟲子，關漓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因此早早就吹熄了燈盞。
她指腹摸著蒲扇上微凸的脈絡，身體燥熱，心緒也變得煩悶不已：
白日發現坡後的禾田得了稻紋枯病，不知縣裡其它農田，是否也感染了病菌？
這種病菌讓禾田莖稈受損，不及時治理，作物很快就會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