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礙事。”關漓輕聲安撫她，解釋道：
“三人成虎，隻要相信的人多了，假的自然也能變成真；
這次就放他們一馬，小懲大誡，明日我再去坊間散播添粥庵鬨鬼的流言，真真假假，彼時誰又分得清。”
空陽神色由驚轉疑，“可是這樣做……”
“我知道，出家人不能打誑語，所以這件事就讓我去處理。”關漓把筷子塞到她手中，勸說道：
“這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為保庵堂，我才出此下策。事出有因，想必菩薩也不會怪罪的……”
空陽垂頭斂眸，不知在思考什麼。
關漓權當她默許了，撇開視線，朝沈冬七打了個手勢，低聲道：
“幫我把他們幾個的衣衫都扒光。”
沈冬七略微詫異，立時彎腰照做。
他動作利索，心裡也忍不住好奇——這女人明日會在縣裡弄出些什麼幺蛾子來？
撤走了火把，關漓將空陽推進正殿裡回避，四下立即漆黑不見五指。
朱砂油澆濕手掌，她雙眼適應了黑暗，便探步蹲下，迅速在地痞皮肉上“啪啪啪”亂印了一通……
印完，她隨意扯過地痞衣物當抹布，擦淨了手，示意沈冬七道：
“搭把手，抬到庵外去。”
兩人合力，在稠澧般的夜色中，來回跑了幾趟，把幾個地痞全扛出了庵堂大門。
夜風掃過，關漓嗅著鼻尖的黃泥青草氣息，抬起腳，連踹幾下！
添粥庵建在矮坡頂，幾個昏迷赤坦的地痞，被她踢足球似的骨碌碌滾下山坡……
回到後院，關漓靠近自己的房門，才瞧見空陽杵在門口的身影輪廓。
空陽念了句佛號，對兩人道：
“庵裡雖有三間房，但正中的一間，是主持圓寂前的寢臥。”
略微停滯，空陽聲線裡摻雜了一絲尷尬，繼續道：
“兩位施主既然關係親密、勝似妻夫，今夜就暫且先住到一起吧，貧尼明日焚香誦經，收拾了主持遺物，男施主再單獨入住……”
說到最後，空陽聲音越小，蚊蟲嚶嗡般，叮咬著關漓和沈冬七的耳膜。
兩人驚詫，在暗黑中麵麵相覷……
空陽飛快念了聲佛號，就轉身跑了。
關漓率先回過神，打破沉默，警告道：
“最多三日，你租了房子就趕緊走！”
她推門抬腿，閃進廂房。
沈冬七亦步亦趨，跟了進去，房內沒有點燈，黑如濃墨。
空陽不在，沈冬七也不必再偽裝，反唇相譏道：
“庵堂又不是你的地方，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輪不到你管。”
話落，從腰間掏出了火折子。
弱光熒熒，霎時填滿了室內。
他抬起視線，就見關漓坐在床邊，冷眼瞪他。
沈冬七唇畔勾勒出笑弧，快步走到床頭的木桌旁，引燃了燈盞。
誰料，光線才乍亮，就被關漓一口氣吹滅。
她忍著心口蔓延的火氣，低聲道：
“蚊蟲多，不許點燈。你身上臭，去外麵洗乾淨了再回來。”
說完，就不再理會他，輕手輕腳爬上了床榻。
白日挑水下田，夜裡又折騰了一番，關漓實在困乏了，心裡惦記著明早還得去縣裡奔走，縱使再不樂意，也懶得和他計較了。
沈冬七站在黑暗中，詫異了一瞬，旋即低頭輕嗅自己的衣衫……
好像，還真是有味兒。
他尷尬，同時又慶幸黑燈瞎火的，沒被她瞧見自己此刻的窘態。
廂房不大，他憑借方才短暫的記憶，轉身摸索出門。
不一會兒，關漓就聽見門外傳來嘩啦啦的倒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