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漓抬手,輕輕拍她肩頭:
“彆怕,我陪你一同去,咱們儘量避開人多眼雜的地方,領到生石灰馬上回來就是了。但你這身裝扮太過顯眼,要暫時換下來。”
戴佛帽、掛佛珠,一身皂色海青廣袍……與眾不同,自然就引人矚目。
說罷,關漓小跑出廂房。
後院裡晾著幾套衣物,被烈日暴曬過,已經乾爽,關漓匆匆把幾套衣裳全取下來,抱回空陽房裡。
掌心下的衣物還殘留著陽光的燥熱,她挑揀出一套衣裳,放在空陽身前虛虛比劃,道:
“這些衣服雖是從那些地痞身上脫下來的,但款式普通,坊間百姓大多都穿這樣的,你換上。”
衣服丟到空陽懷裡,關漓自覺退出了房門,站在屋簷下等著。
空陽很快就換好了衣裳,隻是身量還沒長開,過於寬鬆的男裝,在她身上顯得極其不協調……
關漓問她要了針線和剪刀,略微掃量片刻,拿起剪刀,在彆的衣物上“哢嚓哢嚓”,剪下了五段布條。
關漓雙手捏著最長的布條,往空陽細瘦的腰間一摁,纏繞幾圈,綁緊實;
其餘略短的布條,分彆綁在了袖口和褲腳處,再將袖口和褲腳折疊往上挽。
改造完,關漓稍稍退後,和她拉開距離,吩咐道:
“這樣好多了,走兩步看看?”
空陽低頭瞧了瞧自己,依言來回走了幾步,雙臂微張:
從為穿過除海青服以外的衣裳,一時也覺新鮮。
“但我的頭怎麼辦?”她反手摸了摸自己鹵蛋似的腦袋。
“用頭巾裹起來就行。”關漓展開剪爛的布料,又剪下一幅,摁在她頭頂,一圈、兩圈,替她包住頭頂,道:
“日頭毒,田裡不少農人都這樣裹。”
解決完空陽的問題,關漓拎起剪爛的上衫,繼續用剪刀修剪,做了一條簡陋的嬰兒背帶。
事不宜遲,關漓背起女兒,空陽背起竹簍,兩人頂著烈日,匆匆忙忙離開了庵堂。
想避開人群,就必然要繞路。
七拐八彎,挑著小道走,到了金玉橋,兩人都累得氣喘不已。
背脊貼著嬰兒,關漓身上的汗漿如同湯汁,黏黏膩膩在衣衫下瀑淌,難受極了。
她對空陽輕聲耳語,“我背著女兒,不方便陪你排隊,在這兒等你吧?”
金玉橋作為東市的中央地段,百姓聚集,熙攘熱鬨。
空陽緊張咽了咽乾涸的喉嚨,快步跑向遠處隊伍的末尾。
衙門特意在空地上設了攤位,領生石灰的人數隻多不少,不到片刻,空陽身後也站了幾人。
關漓站在街鋪陰影處,看空陽駝背垂頭,跟著隊伍緩慢挪行。
一路低調,很順利就把生石灰領到手。
兩人沒敢停留,步伐匆匆,挑著羊腸巷道,回到添粥庵。
女兒熱得哇哇大哭,關漓緊趕著打了一盆水進房,關上門,從空間裡兌了溫水,拿出毛巾,給女兒擦洗身體。
光陰短暫,給孩子沐浴、又喂完奶,已經是申時二刻了……
關漓心急如焚,把孩子交托到空陽手裡,叮囑道:
“稻田病情不等人,我還得去捉些螞蟥和地龍回來,就勞煩你幫我照看星河了。”
空陽此時已經換回了海青服,二話不說接過孩子。
關漓雙手得了空,立馬端起後院的畚箕,蹲到泥灶前。
她捏起一根枯枝,“簌簌”幾下,將裡頭的草木灰全刮掃出來,連同畚箕,放進竹簍裡,快步衝出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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