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克看著克萊恩,神色凝重而擔憂,一個經過反複猶豫的問題還是被祂問出
“你……和哪一位簽下了神靈契約?”
同樣是神靈棋子,如果說成為神降容器是最絕望的結局,那簽下神靈契約必然排在第二位,並斷層拉開後續的所有結局。
阿茲克的情況介於前兩種之間。
祂不確定克萊恩簽下了什麼契約,排除契約的具體條款,死靈契約、秩序契約和惡魔契約的側重各有不同。
前兩者還有辦法強行違約,但惡魔契約不行。
惡魔契約是絕對意義上的不平等契約,隻是收取代價的時間和方式有區彆。
尤其是神靈層次的惡魔契約。
一句話克萊恩就大概猜到是什麼情況。
完美收束因為晉升半神造成的靈性逸散狀況,他略微有些尷尬地撓撓頭,變回自己原本的模樣,說道
“是‘迷霧君王’,做了一個條件還不錯的交易,我無法描述具體內容,有些信息我一旦離開那裡就會遺忘……您應該也知道祂,祂就是迷霧城的神靈,祖拜爾先生的老板。”
這個答案讓阿茲克稍微放鬆了些。
不是惡魔契約就好。
祂有聽說過迷霧城背後是疑似複活的羅塞爾,雖然不確定“迷霧君王”是誰,但祂已經見過很多和迷霧城有關的人、事、物,能確定那是“支配”和“秩序”的力量。
想到那位的幼稚舉動,祂沒有繼續詢問契約中可以講述的信息。
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選擇本來就不多。
克萊恩的講述已經足夠清楚。
自己清楚就好……
壓下心中的憐憫和傷感,阿茲克環視一圈決鬥場中歡呼呐喊的拜朗子民,舍去不知是懷戀還是遺憾的情緒,最後才落回克萊恩身上。
祂在仔細觀察克萊恩當前的狀態。
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祂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到後麵竟直接斥退5米內的所有聲音和視線,嚴肅問道
“你的狀態很奇怪,成為半神居然隻是讓你身上的‘死亡’消退這麼一點,你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會經曆數千次死亡?”
被問到這件事,克萊恩立刻想起自己因為在“源堡”裡無數次窺視未來,然後因為經常看到神靈被反複死去的經曆,他默默移開了視線,假裝這隻是一件小事般說道
“這是……必要的代價。”
看出克萊恩不想多聊這個話題,阿茲克沉默片刻,點點頭,換了個問題
“你現在能通過靈界遠距離操控密偶嗎?
“我記得……曾經有個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家夥就是通過這種方式扮演‘詭法師’,後來他被阿卜將軍打死了。”
剛聽到有人和自己的扮演創意相同,克萊恩還有點好奇對方的具體方案,可後麵那句“被打死了”直接讓他沒了興趣。
那位前輩似乎不太走運,又或是……
不太聰明?
看到克萊恩點頭回應自己可以,阿茲克那始終藏著憂愁的眉頭舒展了一些,一路走來的種種在祂心中回顧,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
“我得離開了,能用密偶陪我一段路程嗎?
“可能會有危險,或是來自我,又或是來自其他,我不能確定,現在的你應該能見證我的結局……”
抬手阻止克萊恩立刻做出回複,祂搖搖頭繼續說道
“不要急著答複,這件事遠比你想象的危險,你身上的‘死亡’太多了,遇到我這種‘死亡’領域的天使很危險,非常危險。
“我隻是希望至少還有人能記得我,記得阿茲克·艾格斯這個人。
“如果你沒有成為半神,我不會開口,我甚至不確定這是不是我自己的想法。
“嗬,你也體會過這種感覺吧,我原本是計劃去見希雅·帕倫克,得到祂手中的‘王權’,接著去看看祂那個即將獻祭給‘人造死神’的女兒,最後見過烏阿特將軍,再決定要不要迎接自己的命運。
“現在不需要了……他、或者祂,已經等我很久了。
“所以,離開吧,好好考慮一下。”
阿茲克話語裡的平靜讓克萊恩陷入深思。
他不是在考慮應不應該答應,而是在搜索對應信息。
在“源堡”死亡那麼多次不是沒有收獲的。
11天!
他有往後11天的6000多種未來片段。
瑣碎而不連貫的片段。
再往後就什麼都看不清了,雜亂無序的抽象畫麵替代了一切,克萊恩不知道是第十二天會發什麼大事件,還是有“源堡”的力量加持,“命運繩結”也抵達了極限。
克萊恩隻是“占卜家”,“命運繩結”也隻是一件封印物。
失去簡陋的上帝視角,他能做的隻有從這些數量龐大的未來片段裡整理出有效信息,然後讓它們以安全的方式保存。
阿茲克沒有催促。
克萊恩也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借助占卜他很快就用自己轉譯的密碼篩選出信息。
很少,隻有兩條。
一個是一朵鬱金香、一艘船和海盜船長帽三個圖形,另一個是倒金字塔、女士小王冠、棺材、天使翅膀和血色骷髏五個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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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很清晰,都不需要“占卜家”進行專業解讀。
前者是指“黑色鬱金香號”的“地獄上將”路德維爾,後者是指靈教團對“人造死神”的獻祭,而且是極度危險。
結合當前的情況進行短暫思考,克萊恩微笑著點點頭,說道
“果然很危險,但這是我的榮幸。”
……
南大陸,西拜朗。
靠近狂暴海黑色風暴區域的海域,一艘黑沉中泛著陰綠的巨大船隻停留在這裡,那描繪有漆黑鬱金香的慘白主帆彰顯著它的身份。
“黑色鬱金香號”!
船上顯得很忙碌,有大量活屍、骷髏、怨魂、幽影等不死生物或是操縱風帆,或是保養裝備,或是來回巡邏,或是打掃衛生。
與這份安靜的喧鬨不同,作為船長的“地獄上將”正在船舷上靠著邊繞圈走。
他仍然是那副腰挎細細刺劍,臉覆銀白色麵具的華麗裝扮。
明明外表、氣息沒有任何不同。
可任誰看到他都會知道他不是路德維爾。
此時的他,像一個夢遊的孩童,始終看向天上的太陽,最大限度張開雙臂,沐浴著陽光,搖搖晃晃向前走,不停地走。
就像一具活屍。
船上的不死船員沒有理會他。
他就這麼保持著穩定的步伐,搖晃的身體,循環著這種沒有意義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