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魏兵十傷五六，諸葛亮領兵殺至魏寨前，見張合堅守不出，這才收得勝之兵回城。
此戰漢魏兩軍數萬人馬從上午殺到傍晚，街亭城外屍橫遍野，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屍體，當然其中魏兵的屍首占大多數。
一群禿鷲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它們毫不畏懼正在打掃戰場的軍士，刺鼻的血肉味引誘著他們三三兩兩地在低空盤旋，一旦瞅準時機，它們就會飛快地向目標撲去。
城頭上諸葛亮望著西邊正在緩緩落下的夕陽忍不住歎道“暮色蒼茫，殘陽似血啊！”
馬謖等人心知丞相這是見了城外慘狀頗為不忍，但兩軍交戰難免如此，漢室大亂數十年以來，天下百姓也早已看慣了這等兵戈之事，故眾人不知從何勸起，隻好沉默以對。
還是楊清的出現打破了城頭上沉寂傷感的氛圍，他奉命主理打掃戰場之事，此刻戰場已清，特來回報。
“丞相。”楊清上前朝諸葛亮見了一禮。
諸葛亮道“今日一戰戰果如何？”
“回丞相，據清粗略估算，此戰我軍陣斬敵軍大將鄧器以下七千餘人，俘獲收降魏兵八千餘人，繳獲鎧甲弓弩等軍資無數，可謂大捷也。”
魏延等人聽了俱皆歡呼雀躍、激動不已，諸葛亮也微笑著點了點頭“嗯，我軍的傷亡情況呢？”
“我軍折損亦是不少，差不多有三千人。”楊清輕聲回道。
諸葛亮聞言麵容一肅，囑咐道“傷者加緊醫治，死者收斂屍身、記錄在冊，待戰事結束，吾當表奏天子勉功恤後。”
“諾。”楊清躬身領命。
諸葛亮環顧眾人，又道“諸位，經此一戰，魏軍損失慘重，張合五萬步騎已不足一半，其力已破，其勢已衰，吾料之後彼不敢出營與我軍會戰。
張合定會一邊堅守不出，一邊向長安告急，到那時，魏軍的糧道就會成為一大破綻，如此一來我軍就可在曹魏第二波援軍上隴前將張合徹底擊敗。”
“丞相所言極是，之後我軍該如何行事還請丞相示下。”楊儀道。
諸葛亮道“文長，明日汝領前軍到魏營挑戰，敵軍不出，也不必強攻。”
“諾。”魏延抱拳應道。
諸葛亮又對主簿胡濟吩咐道“偉度，汝作一書，將我軍在街亭大敗魏軍的消息通轉隴右諸郡，好讓隴右吏民曉得王師的戰績。”
這些天以來，天水等隴右諸郡縣對張合率領五萬步騎上隴的消息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本地百姓尤其是豪強士族深知這才是對季漢的真正考驗，若漢軍不能擊敗張合的五萬大軍，就代表他們不能真正地在隴右站穩腳跟，如此一來他們中的某些人也就要早做打算了。
諸葛亮對這些人的心思自是洞若觀火，不過之前都沒有怎麼理會，因為他明白這不是單憑安撫或威壓就可以避免這些人三心二意的，隻有在戰場上不斷取勝方能安定那些觀望者的心，所以他才讓胡濟將今天的大捷傳遍隴右。
胡濟領命之後，諸葛亮又對楊儀說道“威公，下一批糧草何時解送到軍中？”
“我大軍突然北上至街亭，糧道也為之一變，日前傳來回報要在兩日後送來。”
自從廣魏、天水、南安、隴西四郡被收複後，漢中雖仍從祁山道北上轉運輜重，然而前線糧草已幾乎由隴右郡縣供給。
目前負責整個糧草轉運的乃是後將軍劉琰，他雖不通軍事，但官職地位僅在諸葛亮之下，因此諸葛亮就讓他在鹵城坐鎮為大軍督運糧草。
當然劉琰統管糧草轉運，實際往前線解送糧草的乃是裨將黃襲，因糧草大半由天水郡供給，故而諸葛亮還給黃襲他配了一個幫手，正是反魏歸漢的青年俊傑—天水幼麟薑維。
前不久諸葛亮正式征辟薑維為倉曹掾，並加奉義將軍，命他與黃襲一起為大軍輸送糧草。
“嗯，這兩天你多加費心，不要讓糧草反過來成為我軍的破綻。”
楊儀躬身應道“是，儀明白。”
“好了，天色已晚，諸君廝殺一天怕是早就累了，都回營歇息去吧。”諸葛亮笑著說道。
眾將聽了施禮告辭，各自回營安歇。楊清和馬謖則被諸葛亮留了下來，三人進了城樓又談論到半夜方才散去。
漢軍上下歡聲不斷，而魏營那邊就有些死氣沉沉了，軍士們個個無精打采、麵容愁苦，甚至不時傳出幾聲哀嚎，令士氣更加低迷。
中軍大帳內，張合等人也都垂頭喪氣、不發一言，今日一戰委實將他們打擊得不自信了。
如果說前次屢攻街亭不下是因為漢軍據險不出，他們可以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但今日可是在城外野地會戰，且雙方都沒有用什麼奇招，完全是兩軍硬碰硬地廝殺，然而兵力相若的情況下自家大軍竟然沒有打贏。
沒贏也就罷了，竟然還被殺得無力招架、死傷慘重，張合回營後點算兵馬，今日一戰居然折損不下萬人，可謂是徹徹底底的一場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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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撻宇內數十年的大魏王師竟然在野戰中沒有打贏新兵過半的蜀軍，這怎麼能讓他們接受？而且還是步騎俱是精銳的中軍，如此慘績讓張合等人如何向魏帝交差啊？
“難道諸葛亮果有神鬼莫測之能，不過數年就能讓蜀軍重現劉備當年在漢中時的威勢，此人也太可怕了吧，朝中諸公怕是沒有一人能及得上他啊！”張合暗暗想道。
他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建安二十四年，那一年蜀軍兵鋒正盛，自己在定軍山下拒守東圍卻被蜀軍萬餘兵馬殺得岌岌可危，夏侯淵將軍更是被黃忠陣斬，蜀兵戰力之強就連超世之傑的魏王都得避其鋒芒。
在荊州，蜀軍的戰力更加驚人，關羽以三萬之眾將曹仁將軍打得隻剩數千人困於樊城之中，之後更是水淹七軍、擒於禁、斬龐德，威震華夏。
那一年的蜀軍舉世無敵、令人後怕，不想經過荊州、夷陵兩次慘敗後，蜀軍在諸葛亮手中僅僅隻用了數年就又有了幾分當年的氣勢，難道天意真的不絕劉氏嗎？
“不，一場敗仗算不得什麼，昔年太祖武皇帝也頗多敗績，但終究還是一統北地、占據中原。
如今我大魏帶甲數十萬，折損個兩萬人完全承受得起。我要上奏天子再派援軍，與諸葛亮決一死戰。”張合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那些喪氣的念頭甩掉，給自己鼓起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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