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戈開了門,是個年輕的婦人。她開門見山地說,來取上次訂的鐲子。他回頭就給她從一排專門的櫃子裡找出來,臨彆前他多嘴問了句
“為何你今日突然帶了麵巾呢?”
聽到這話,山海多看了她一眼。第一次見誰,他不覺得奇怪,可看樣子她平時不是這身打扮。隻見那婦人裹的裡三層外三層,在這炎熱的時節著實不太正常,還掛了層厚厚的麵巾。她身後還跟了個人,像是她的姊妹或友人,在她身後不做聲,隻是東張西望的。
“你沒聽說麼”婦人瞪大了眼睛,“北巷口林家的姑娘,讓人把臉劃了,發現的時候人都冷了,真是駭人。我今天本不想出來的,奈何明天老爺子的生辰就得戴呢。他們都說是笑麵狼做的,可千萬不能是啊,我現在還怕呢。”
“……”
雲戈回頭看了一眼屋裡的黛鸞,欲言又止。山海聽到了,他走上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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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麵狼?你們說的,莫不是左衽門的人?”
這笑麵狼不是什麼妖怪,種族上地地道道是個人。此人武藝高強卻心狠手辣,連妖魔聽了都聞風喪膽。倒也不是因為他有多大的煞氣,而是他那詭異的興趣。據說,他也曾有張俊俏可人的麵孔,不僅討姑娘喜歡,連男人看了都要多瞧幾眼。
隻是,也不知是心胸狹隘還是有什麼特殊情結,他專門剜走美人的臉,不論男女老少,官兵還是平民,人類還是妖怪,他都會想方設法剝下那人的臉皮,被發現的受害者大多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當時,還沒人知道是他做的,隻是因他壞了人與妖的穩定關係。
後來,他被某位六道無常降罰,不僅揭發了竊臉的罪行,還毀了他的臉。憤怒的人們抄了他的家時,發現屋裡竟收藏著幾百張處理過的臉皮,無不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麵龐。
但,他仍不知悔改。
據說他的臉,是被不知是火還是冰的東西烙壞的,皮開肉綻,狀如花開,五官都分不清楚,齜牙咧嘴,恐怖至極,因而得名“咲麵郎”,與幾年前失蹤的竊臉賊是同一人。他總是帶著一個咧著嘴的狼麵,一來二去,就傳成了如今的笑麵狼。現在似乎也在為左衽門而工作著。並且,此人仍頑劣不改,去劃傷那些好看的麵孔,甚至變本加厲,連活口也不留了。
莫非真如雲戈所猜,與慕琬交手的正是笑麵狼?他不在場,並不敢肯定,但看了黛鸞與慕琬愈發難看的臉色,可能沒得跑……她們怎會得罪左衽門,或是其他犯得上找他們下單的人?但,也可能這樣的襲擊是他自發的。北巷?正是那片桐林,和通往山上的地方。想必,他正是犯了那劃了姑娘臉的案子,又從那個方向離開了。
“那林姑娘……下葬了麼?”黛鸞不知何時鑽到雲戈與婦人之間,從門口露出腦袋。
“還沒葬呢,家裡頭要去縣上報官。可要我說,若真是笑麵狼乾的,誰也沒法兒。小姑娘,我見你是外鄉人,又生著好看的臉,千萬要小心才是。”
“……能帶我去看看嗎?那個林家的姑娘。”
婦人與她的隨行者犯了難,兩人蹙眉相視,猶猶豫豫的。
“據說那場麵血腥得很,我們都不敢去呢……”
“您隻管引路便好,有勞了。”
山海忽然也這樣說了,讓雲戈有些疑惑。他自己本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話,聽聽也就罷了。隻是不曾想,這外鄉人倒還挺熱心。慕琬也走過來,雖然沒說什麼,但看樣子是準備跟過去的。她自認為自己的俠肝義膽,僅限於與自身門派宗族有關的利益範疇,彆人的問題,她一向不愛多管閒事。但既然此時可能是笑麵狼所為,遇襲與折傘的事,她自然要討個說法。再者……誰讓她已經上了凜大好人的賊船呢。
那兩位婦人商量了一下,答應了他們。雲戈也鎖好房門,一起跟了過去。
反正到了窮途末路,都乾坐在這兒,也沒什麼用。
到了北巷口,走過的路已簇擁著很多人,都擠在一處看似較有格調的門前。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竊竊私語之中無不感慨那姑娘有多漂亮,此事有多麼可惜,那凶手是怎樣沒有人性。他們從人群中擠過去,兩位婦人跟門衛打了招呼,山海自我介紹說是為林姑娘做法超度的道人,也帶了懂行的醫生。看門的看了看他們,進屋彙報了聲,出來就招呼他們說,可以進門了。
房子不大,但裝修的很氣派。進了屋,便能聽到一陣此起彼伏的嗚咽聲。兩個丫鬟哭哭啼啼,眼都腫了,林夫人更是哭的昏天黑地,來了誰也不抬頭。除了林老爺,還有兩個衣冠端正的男性,無比唉聲歎氣,鳴泣不止。或許是林家的兒子,也就是死去的那女孩的哥哥。
這幅場景,不論是誰見到,都不禁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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