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我若離散_白夜浮生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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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我若離散(1 / 2)

黛鸞數次從這樣的噩夢中驚醒。

夢裡,她從很高的地方墜落下去,卻不能及時醒來。這種失重的感覺持續著,令她感到真切無比,正如她曾和山海從懸崖上滾落時的感覺一模一樣……但這並不是她所懼怕的。

她可以看到,就在自己的下方,另一個女人也一並墜落著。她伸手去抓,怎麼也碰不到她的手臂,兩人之間總是那樣若即若離。她也不是在下落,而是有什麼東西從下麵拉著她。

黛鸞知道,在這漆黑的深淵儘頭,有一條黑色的巨龍。他虎視眈眈,伺機而動,隨時張著血盆大口,將一切生者拉入萬劫不複之地。

周遭的涼意越來越濃,仿佛以霜雪為盔甲,寒冷又沉重。她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兩人時遠時近,即使在夢中也是那樣模糊。如水中窺月,霧裡探花,那一團不斷變化著的、扭動的麵目在她眼裡如熔解的蠟,隨著自下而上的風逐漸瓦解。不論她怎麼呐喊,女人也不會回應半個字。黛鸞甚至不敢閉眼,因為她會消失在她某次眨眼的那一瞬。

到那時,她就會醒來。

每次醒來後,她都會知道為什麼她的臉如此模糊——她的眼睛被淚水塞滿了。隻有醒來時,黛鸞才會伸出袖子擦乾眼睛。她從來沒有真正地哭出來過。

因為她知道,這不是夢。

是真實發生的現實。

現實是不會被改變的。

不會。

既然是事實,就應當坦然接受。相信在慕琬抽出封魔刃的那一瞬,她自己便做好了承擔這一切的覺悟。

“她那時已經死去了。”山海這樣說,“我想……應該是這樣的。這修羅鍛造的兵器,或許隻有非人之物才能……”

“可、可爭奪封魔刃的曆史上有那樣多的人!”黛鸞與他爭辯,“誰不曾瀕臨死境?為何偏偏隻有她能……隻有她才……”

“我不知道了。”山海如是說。

那一天晚上,施無棄什麼都沒有說。天亮前,他喝了許多酒,誰也攔不住他。不論周圍的人怎樣議論,不論黛鸞和山海如何爭辯,在抽噎著的人群中,濃墨重彩的悲悸彌漫在廢墟之上。雖然多數房屋是結實的,但大地震還是摧毀了許多設施,也有不少人受了傷。殘餘的山火還在燃燒,依然有很多人忙於救火。就要過年了,這些重建工作必須在短時間內迅速完成,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們用於悲傷,眼淚向來是曆史湮滅的造物。

隻是一瞬。

隻是輕飄飄的。

施無棄是向來喝不醉的體質。涼酒下肚,愈是冰冷,愈是清醒。黛鸞的質問反複徘徊在他的耳邊。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與昔日並肩作戰的友人再度相會。那太突然了,猝不及防,分明在情理之中,卻仍在意料之外。他們知道為什麼的,但是……為什麼?為什麼?

無意義的質問像是沒有回響的自問自答。辜葭潛龍·霜月君欣然投身輪回之流,將全部的工作委托給她……她會接受嗎?

她有的選嗎?

默涼幸運地活了下來。貫穿姽娥的那一劍,他更多用的是蠻力。實際上,葉月君為鬼歎的屠殺冗餘何時會被耗儘,這也不得而知。但在雪硯穀,他可以在池梨等人的照料下安全地活下去,若是足夠幸運,應當能撐到壽終正寢。

默涼問“我們該如何向她娘親交代?”

人人都回避的問題被拋出以後,回應他的,隻有與死亡並肩的沉默。

直到施無棄輕輕地說

“不要說了。”

“怎麼可能?”

“騙她老人家,女兒下山辦事去了,很快回來。”

“可她回不來了!”

“讓她相信她會回來。”

這像是一種更加殘忍的選擇。默契的欺瞞,所有人都能做到。在這個過程中,終於有一天,當她慕琬的母親徹底淪為白發蒼蒼的老人時,她恍惚中才能發覺——她永遠等不回她的女兒了。

或者她足夠幸運,平安一生,隻是垂垂老矣時,對最愛的人也失去記憶。許多老人活到最後連自己兒女都記不清了,這種病症若是能降臨於她,竟成了天神的憐憫。

唐懷瀾是不知什麼時候離開的,這令一些人十分不滿。慕琬救了她,不奢求她的祈福,卻連一句道彆也不曾留下。有人說她怕事,逃走了,有人指責她不懂感恩,也有人為此表示理解。可究竟是否原諒,也不是他們說了算的事。

說話算一回事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

池梨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沉浸在深卻無端的悔恨中……也許,也沒那麼長。有時候一些故事,分明是誰也沒錯的,可到最後,也不見得誰能落下多好的結局。若大仇得報就是慕琬想要的唯一願望,由此產生的代價便是理應承受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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