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逐漸暗下來,他們幾個也接近了村莊。黃昏來臨後,天總是暗得很快,不出一刻鐘就會完全陷入黑暗。尤其太陽在食月山的那邊。但在他們尚未訪問任何一座村子時,幾人都隱約感覺有些奇怪。可是直到現在,村裡並沒有陸續亮起燈火,而是十分零星,隻有幾戶人家。直到天徹底黑下來,也沒有更多火光亮起。
“不太對勁……”
在他們走向最近的那個村子時,寒觴這樣說了。
謝轍道“是啊。為什麼整個村子隻亮了這麼幾盞燈?南國人都休息得很早麼?”
“不對,”寒觴搖頭說,“不該這樣。我幾乎沒有嗅到人的氣息……這村子裡的人很少。說不定,其他村子亦是如此。”
“而且這些村子也太小了。”問螢說,“隻有十幾戶房子,也算是村子嗎?這些小村加在一起才像是我們常見的那些。但是,它們之間的距離又有點遠……”
“先去看看吧。”
他們朝著那少得可憐的亮點走去,最終來到一家離他們最近的、有人居住的院門。院子裡有隻老態龍鐘的米黃的狗,過去大約是白色吧。它朝他們疲勞地吼叫,每一聲都像是要用儘最後一口氣。過了許久,這聲音終於吸引了院子的主人。一個滿頭花白,年紀與這條老狗十分匹配的老人家慢悠悠地走出來。他腿腳並不利索,光是他從房門走到院門這一點距離,愣是等得幾人犯困。更不幸的是,老頭的耳朵還不好使,寒觴幾乎是用吼的跟他講清楚幾人借宿的目的。他們運氣倒還不錯,老頭答應他們暫住這裡,又慢吞吞地領他們進去。
“你們四個……”老頭粗略地掃過去,“就給你們兩間房吧。我兩個兒子和他們媳婦的位置,剛好給你們空出來咯……”
他的聲音是那樣沙啞。不過,四人?謝轍稍作思索,估摸著是沒把他算在內。算了,看那老人家的模樣,說不定確實連眼睛也不好使。可老頭話音剛落不久,突然一陣白光在天空閃過,緊接著又一聲驚雷從耳邊炸響。幾人一驚,紛紛停住腳步,抬頭看向天空。方才還算明朗的天忽然就陰下來,看不見星星月亮,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哎呀,”老頭駐足道,“一會兒怕是要下雨了……過來!進屋裡頭躲雨吧……”
他用儘全力發出的聲音也不過是個年輕人的普通音量罷了。但那隻米黃色的狗聽到後,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速度比主人還快一點兒。但當它來到主人腳下時,它又放慢了速度與主人配合。問螢瞥了一眼它的狗窩,確實已經破舊得不堪入目了。
“這裡的天氣一直是這樣嗎?”謝轍大聲問。
“不……也就這兩天亂七八糟的。”
他們就這樣隨著一人一狗,緩慢地挪到屋子去。又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幾人才讓老人安頓下來,並收拾好了兩個房間。
房間還很乾淨,幾乎沒落什麼灰。看來,老頭的兩個兒子都才離家不久。
“我不休息。”神無君直接對謝轍說,“你們睡吧,夜裡頭我要到山上先巡邏一趟。”
“您察覺到了什麼?”
“靈力的擾動……連天氣也受到了影響。而且這村子並不正常。”
他倆和寒觴先在屋裡忙著,皎沫與問螢與老人說話。她們稍作打聽後,將所知的情報悉數告訴了友人。老人說,年輕人大約是在四五天前離開這個村子的,現在還留在這裡的多是些對此地感情較深,或是腿腳不便的老人。這裡交通不便,不夠繁榮,年輕人本來就不喜歡待在這兒。正是幾天前,食月山中傳出異響。那聲音仿佛是野獸妖魔的嘶吼,也像是一些利器尖銳的碰撞,而主體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音,世間沒有任何物質的聲音那麼奇怪。而那之後,天氣也變得奇怪起來。這一刻萬裡無雲,下一刻便有瓢潑大雨;這一刻細雨紛飛,下一刻竟在夏天落出了雪。而且,食月山上一些野獸也變得更凶猛了。這些住在山下的村子,都是依靠挖掘山上的草藥為生,這兩天人們卻一無所獲,還折了幾個人進去。這下,年輕人們都不樂意在這裡呆了,不出三天便一個接一個離開自己出生的地方,沒有一點留戀。年輕人也什麼都沒帶走——反正也沒什麼值錢的可帶。
“但不論怎麼說,就這麼短的時間,村子的人撤得乾乾淨淨,實在是……”
謝轍感到困惑。皎沫輕歎一聲,緊接著說
“這之中的道理不言而喻。很顯然,雖然老人沒有說破,但大家都在忌憚天狗的事。本地人都知道食月山裡有什麼東西……”
神無君接著說“何況,沒幾年前,無庸家的那位可是來過的。他們一定都知道那時候發生了什麼,所以對天狗的力量十分忌憚。”
“沒想到情況這麼嚴重……”寒觴皺起眉頭。
“無所謂,反正來的早晚都是一樣的。”神無君聳肩道,“我本來也就決定入了夜先行偵查。你們先在這兒休息,明早再做彙合。若我沒有回來,你們上山就要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