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回:重逆無道_白夜浮生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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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回:重逆無道(1 / 2)

就要入冬了。

天很冷,人們穿的衣服都多了幾層。條件差些的,把領子裹得更緊,他們總覺得還能再撐些時日。可天氣是不等人的,誰曉得今年會不會和去年一樣,大多數地方都提前下了雪。

在這樣的街上走著的子殊顯得太特彆了。她的衣服還是那樣單薄,鬆鬆垮垮,一吹冷風便順著衣領和袖口往裡猛灌。她不是沒做過其他衣裳——就在不久前,但也是紅的,甚至厚度都差不多。她沒有更多錢買材料更紮實的衣服了,實際上,她也沒錢吃飯。

但,正如她不怎麼冷一樣,她也不怎麼覺得餓。而且再怎麼說,食物的獲取方式更加簡單快捷。打獵、討要、偷竊……聽上去並不是能相提並論的三種方式,但她都做過。這麼做的時候,也沒有太多的羞恥心或負罪感。她隻覺得平靜,因為她說服自己,沒有什麼是比她活著更重要的事。但有時候她不認路,會走到荒郊野嶺,有時連田鼠鳥雀也不見蹤影。這時候她便隻能喝水。找到溪流湖泊,灌個水飽騙騙肚子,也不會有什麼不適。

她發現自己是很能扛餓的,也很扛冷。天再怎麼冷,風再怎麼刮,她都隻覺得皮膚清清涼涼,此外沒有更多感受。她很難理解那些蜷縮在街角的人。他們穿著破爛的麻布衫,地上是一張臟兮兮的草席,席前擺著一張破爛的碗兒。這樣的人們曾經分布在城鎮的各個角落,相互之間似乎還有勢力的劃分,如流浪的貓貓狗狗,在誰入侵誰的領地時展現出強烈的惡意來。但現在不同了,他們都聚在一起,相互取暖。反正也沒有其他可以共享的資源不是嗎。

舍子殊不理解的地方,除此之外,還有……他們為什麼會這樣輕易地死去。

她等新衣服的時候,在這條街道多停留了幾天,街角就有兩三個這樣的叫花子。他們看向路人的眼神總是充滿期待,但不是完全的期待——是一種特彆的、讓行人們覺得期待的期待。子殊想,他們太脆弱,所以需要偽裝。是了,她看透這種脆弱是一種偽裝,一種對旁人甚至自我的欺騙。其實他們深陷絕望,隻是求生的本能讓他們不得不燃起這種希望的光。

也許有時候這種東西能騙過彆人,也能騙過自己。但這副孱弱的軀殼,依然沒能被這種謊言溫暖,而且它永遠不能替代食物。他們就這樣生生凍死、餓死在街頭了。舍子殊穿著新衣服離開的那天,看到他們一動不動的、僵死的屍體。

他們怎麼會這樣脆弱?

她想起裁縫的眼神。那個裁縫應當知道,子殊交給她的布料並不屬於這個季節。她隨口問了句,是給來年做的麼?子殊說不是,但她也沒追問了。有著那些乞丐的街道,住著的也都不是什麼富裕人家。子殊也是打聽過,有門麵的店她消費不起,才輾轉到這個小地方來。女裁縫憑此糊口,除了填飽肚子外,對一切無關的事也興趣缺缺。子殊隻說,照著她身上這件做便是了。她沒有可換洗的衣物,臟了破了會很麻煩。

那裁縫也真是個老實人,或者,也沒彆的新意了。她做的樣式當真與子殊身上的無異。不過確實不貴,子殊也並不在意。在這樣寒冷的、灰白的天空下,她一身燦爛的新衣燒著人們的眼睛。行人很輕易被這樣的目光吸引,然後驚歎於她精致的外表,最後的重心永遠落在——她看上去可真冷,這件事上。

她不冷。按理說,她的心比她的人更冷。

這種冷不是對外人的態度,而是一種對她自身的形容。她有時也覺得,自己對萬事萬物的態度過於淡然,但她沒有彆的想法了——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不屬於這裡。她的意思是,不屬於這個世界。她的記憶消失了,是她自己選擇遺忘,還是記憶棄她而去?

她本不在乎這些了。可當她是一個人時,她又開始在乎。

她也遇到過許多人,好人壞人,但都是過客。印象最深的,應該就是那位手持封魔刃的奇怪的女人吧?她會一種神奇的法術,能召出一種神奇的眼——那當真是個眼睛,被稱之為天泉眼。那麼從那之中湧出的水,便是天泉麼?她不清楚,隻知道那東西確實神奇。

當然,她沒有和那個女人相處太久。她們隻是一起通過一個地方,又在之後一起走了一陣,聊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再然後,她們相互道彆,選擇了不同的岔路。她終於發覺,自己永遠在做出選擇——卻從不知任意一條路通往何方。

生從何來,死往何處,或許是永恒的話題。

子殊想啊,那些人是那樣輕易便失了性命,那自己能平安地活到現在,也是一種幸運。當然她自身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說不定,在失憶之前她也是靠這身本領獨活的。為什麼是獨活,自然因為……並沒有像是謝轍寒觴這樣的江湖人尋找自己。所以這樣尋找自己的人,可能沒有,也可能因為她不值得。而且這麼久了,找她麻煩的人也不是沒有過。

最多的不是劫財,倒是劫色。她在江湖上沒有仇人,至少目前沒有。所以那群令人厭惡的家夥多是見色起意。尋常的江湖女子當然無可奈何,但她並不尋常。最終,那些人都落荒而逃,一邊跑一邊大叫,她是個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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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妖怪嗎?

這一次,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周遭已被鮮血染紅。

怎會如此?

她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是她走神了嗎?仿佛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失去了意識,但由於銜接得很快讓她沒能察覺。若過去出現過類似的情景,她一定會知道,因為忱星和葉家的姑娘們一定會告訴她。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知道自己殺了人。

殺的是壞人呀,對她圖謀不軌的壞人。

她將思緒向前推了一段進度,隻記得這三人攔著她。那時候,她剛離開一個村子,就在樹林裡被這群人阻攔。看打扮和氣質,這幾人應該是附近的山賊。他們穿著皮質的外衣,拿著豁口的刀。舍子殊不需要懷疑刀下曾有沒有誰丟了性命。

但,他們攔住她,說著令人害臊的話。她全然不覺,隻感到莫名的厭煩。她是要走自己的路,卻非要被三人纏著說什麼“一起玩玩”。她沒興趣,沒心情,隻想離開。

再然後,就是現在這副樣子了。他們應該是留下了什麼遺言,例如……“有妖怪”之類的話吧,她想起來。可能吧。對沒見過世麵的粗人來說,從地上破出花與藤蔓的法術,從手上燃起烈火的法術,憑空幻化出索命鬼使的法術,都不是尋常人做得到的。不過,總有陰陽師能做到吧?那就是他們沒見過世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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