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回:逐痕隨跡_白夜浮生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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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回:逐痕隨跡(1 / 2)

有什麼東西從黑暗裡飛來,但寒觴他們無暇顧及。因為這個聲音太讓他熟悉了——幾人同時轉頭看向黑暗,隱約可見一個女人的輪廓。那是一位步伐端莊的女性,有著一頭色澤均勻的、灰白的長發,有如月光下的海沫。靠近時,搖曳的光清晰地映襯出潔白裙邊的銀色浪紋。天終歸是涼了,她比過去多披了一層深藍的罩衣,像裁了一匹海波掛在身上。

“您、您是——”聆鵷怔怔地看著她。

“皎沫夫人……!”問螢驚呼出聲。

而在那一邊,陶逐對來者不管不顧,一心撲向那個被皎沫丟來的什麼物件。就在她縱身一躍的這個間隙,寒觴突然朝陶跡打出一記火團。這是名為不知火的蒼藍火焰,在陶逐分心的一個瞬間,它結結實實地拍到了陶跡身上。火焰接觸他的一瞬立刻順著易燃的織物蔓延,灼灼燃燒。他就這樣安靜地燒起來,任由火苗在皮膚上起舞,卻紋絲不動。

就好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毀滅的結局。

“啊、啊啊……啊——!”

陶逐瘋狂地顫抖著。

其他人這才發現她手中抱著什麼是一截人類的斷臂。不,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本就是個死人的、僵硬的手臂。那不正是被斬下的陶跡的一部分嗎?它怎麼會在皎沫的手上,而皎沫又是為何、如何來到這裡?

在這些問題得以解答之前,或許理解陶逐那反常的舉動更容易些。

這算是為小舍大麼?恐怕這一瞬的破綻已讓一切成了定局。陶逐一定在為此後悔吧。可她仍攥著小臂的手是那樣用力,緊得青筋浮起。她甚至沒想到再要去控製他,而是不顧一切地朝他跑了過去。就在這時,溫酒和極月君以同樣的韻律,一齊控製著如月君從側方死死抱著她的腰側,阻止她衝上前去。

這火一旦讓她沾上,也一定是甩不下來的。問螢立刻回過神來,對著燃燒的陶跡腳下設了一個冰封的法術,將他牢牢固定在原地,這樣的冰也不會在不知火中融化。但陶逐似乎沒有控製它去襲擊幾人的意思,隻是失了神般瘋狂地掙紮著,試圖擺脫如月君的束縛。

“放開、放開我——啊啊!我的、我的……這是我……啊!!”

她的聲音幾近癲狂。若說她之前與寒觴和問螢打鬥用了六成力量,這陣扭曲的哭嚎定是用儘了十成。失去兄長這件事令她的戰意也一並消逝,像被烈火焚儘又被野風吹散的灰。彆說再度燃起的可能,連一點蹤影也不見得。她隻是無助地哭嚎,聲嘶力竭,泉水一樣的眼淚誓要將眼前的火焰熄滅似的。可淚珠隻是無聲地沉沒在紅沙之中,甚至濺不起一絲漣漪。

“為什麼?為什麼?啊啊啊,咳、咳呃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未免太過刺耳了……但同時,這陣陣悲鳴又是如此沉重,重到在場的每個人都沒有力氣抬起手,來捂住自己發痛的耳朵。它蘊藏著一種特殊的感染力,像不堪而真摯的樂聲,將不安與潰敗的情緒傳播到每個人的心底裡,連同眼淚的苦澀一起。

“這是神無君給我的東西。”不等彆人發問,皎沫說道,“與你們分開後,我又踏上了獨自一人的旅途,在這期間,無庸藍也不曾找我的麻煩,我意識到或許我並不是他的目標。至少,他已經放棄了我。而就在不久前,我又與神無君相遇,他交給我這樣東西,並且……告訴我如何通過怨蝕的刀痕,反過來追蹤刀身的方位。他說了一個日子,然後告訴我一切都是鬼仙姑的安排。那時我便有預感會與你們重逢,現在看來……”

說著,皎沫扭頭看向聆鵷,輕聲念著

“真像啊……”

分明與溫酒說的是同樣的話,聆鵷卻覺得有些感動,這與不久前心中的惡寒大相徑庭。但陶逐仍在哀鳴著,隻是她不再掙紮,可能是用儘了力氣。攔著她的溫酒和極月君,恐怕也是拚儘全力才沒讓她做傻事。本章未完!

第四百三十七回逐宕失返

寒觴卻問極月君“為什麼救她?像這樣的妖怪,乾脆就這麼死掉的好。我本是想直接襲擊她的,奈何方才的視角隻能讓我打到那具屍體。”

“我不會建議你魯莽行事哦。”極月君搖頭說,“雖然希望渺茫,但多少還有問出重要情報的可能性。”

寒觴重重地歎了口氣,與問螢一並上前,走到陶逐身邊。她麵前不到一丈就是陶跡,他還在燒著,皮膚和衣物已經完全損毀,空氣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嗅覺靈敏的狐狸兄妹都忍不住捂了鼻子,隻有陶逐呆在那裡。那屍體已經看不出人形了,若不是束縛他的冰將他牢牢固定著,現在已經垮下來了才對。

但陶逐完全垮了,她的眼裡隻有那團藍色的火焰。沒有光,隻有火。

溫酒遠遠地站著,既不說話,也不靠近,更不再吹奏他的樂器。兄妹倆看他沒有過來的意思,也不打算和他進一步交流,隻是來到女妖的麵前。

“你已經無路可退了。你若認輸,然後說出無庸藍的陰謀,我們便把你留給六道無常。自然是不會放過你的,但他們應當會妥善處理。若要我說,現在恨不得將你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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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觴的語氣並不客氣,陶逐卻像是聽不見一樣。她的魂魄散儘了似的,隻有一個空蕩蕩的軀殼跪在沙地上。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問螢試著伸出手,對她說

“起來吧……”

她沒辦法像寒觴一樣惡劣,即使她也算得上是偶爾潑辣的姑娘,可一想到陶逐的所作所為皆為兄長,也不是不能理解——儘管這樣的方式她也並不苟同。因為她相信,寒觴是絕不允許自己淪落到這般可笑的模樣,更不允許問螢為一個死人做這等傻事。

陶逐的眼珠子終於緩緩地挪向了她,但並沒有對伸出的手給予回應。她狠狠地抓了一把沙子,從指縫溢出的沙粒像極了混著鮮血。隻是她的眼神裡早已喪失敵意,不如說,是所有情感全部都從這具身軀逃逸。她有的隻是空蕩蕩的目光,空蕩蕩的思想,和空蕩蕩的軀殼。

“彆碰她。”寒觴有些不滿,當然主要是擔心她被襲擊。

問螢遺憾地收回了手,但並未直起腰。她不想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這會讓她很不舒服。但陶逐依然隻是用那死氣沉沉的眼睛從下方望著她,談不上凝視,隻是淺淺地看。

“好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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