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灑在淩雲縣那冷峻的城牆上,映得城門口的守衛身影拉長了幾分,更添了幾分不容侵犯的威嚴。
小雲村的人麵麵相覷,手中緊攥著銀兩,卻無一人敢上前。
張東升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憂心,他緩緩走出隊伍,步伐沉重,每一步都似踏在眾人心上。
他來到一位看似是領頭的守衛麵前,低聲懇求道:“我等非是惡徒,實有糧食殆儘,望通融一二。”
守衛麵無表情,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隻輕輕搖了搖頭,那動作中透露出的堅決,比城牆還要堅硬幾分。
張東升聽了,但還是沒挪步子,旁邊看著麵善的小守衛心裡歎了口氣,終於開口:“老爺子,不是我們不願意放你們進去,一來實在是城內的糧食也都被搶空了,你們進去也買不到什麼了。”
“再來城內的秩序亂套,今天這家丟了糧食,明天囤了糧食的意外死了,犯事的人實在太多了,縣太爺也沒法子。老爺子,你們在城牆下休息一日便速速離去吧。”
張東升欲問更多,守衛卻不再說更多了。
穆思昭直接出言讓張東升回來,隨後硬塞入一塊銀子給守衛。
“大哥們,若是有老爺施粥什麼的,可麻煩告知一下,我們在這歇息兩日,就在不遠處那棵老槐樹下。”
城角下有著不少和他們一樣的流民,衣衫襤褸,眼神冒綠光,似乎下一秒就要餓虎撲食。
若是有施粥的,這流民也就不會餓成這樣子了,穆思昭這一番話不過是希望守衛們能在流民想要對他們不軌時,製止一番。
穆思昭笑的甜蜜蜜,守衛們收了銀兩,也不好意思推脫,況且隻不過是替他們趕趕不懷好意的流民。
於是便點了點頭:“放心吧。”
全村人拉著東西,慢慢退了回去,全部窩在了大槐樹下。
“阿爺,苗苗怕怕。”
孫苗苗被孫爺爺拉著,回頭時正巧看到一個對著她直流口水的流民,嚇得苗苗扒拉著孫爺爺的腿要抱。
“苗苗不怕。”
孫爺爺將她抱起,抽出腰間沾著凝固的血的大刀,惡狠狠地回頭瞪了一眼,那人才縮了縮脖子,隻是眼底的渴望依舊毫不掩飾。
“這群流民有點不對勁。”付老婆子也直皺眉。
“他們吃過人。”穆思昭聲音輕緩,道出一個眾人都沒在意的事實,“你們沒發現麼,這裡麵沒有小孩,至少十歲以下的沒有,但明明,我剛才一眼掃過去,有好幾個孕婦。”
她的聲音雖輕而有力,如同烈日下的鐵錘,敲打著每個人的心弦。
四周靜得隻能聽見急促的呼吸聲交織。眾人麵麵相覷,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與恐懼。
有的緊握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試圖壓製住內心的慌亂;有的則低頭私語,聲音雖小,卻難掩憤慨與厭惡,仿佛連空氣都彌漫著一股無形的怒火。
王鴻文雙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他緩緩開口,聲音雖顫,卻異常清晰:“此等行徑,天理難容!我們雖身處絕境,但豈能淪為野獸,吞噬同類以求生存?”
穆思昭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帶著複雜的情緒。
她抬頭看著火熱的太陽炙烤地麵,道:“這就是這個世道。”
眾人一瞬間沉默了。
是啊,吃人的世道,餓殍遍野、易子而食,莫要去批判他們的行為,人到了真的要死的時候,還有什麼乾不出來呢?
這殘忍的,是不降甘霖的神?還是美人帳下尤歌舞的皇親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