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樣貌已被他看到,葉淺夕索性也不遮掩,隨手摘下濕漉漉的麵紗,真容得見時,那男子眼中還是起了瞬逝的波瀾。
她聞到了血腥味,伸手掩住口鼻,皺起眉,有些猶豫,轉頭看向那人,“他,是外傷?”
見他並沒有回答的意思,葉淺夕剛要開口,卻聽他說,“不治,你也得死!”
這是什麼道理?她很想問。
可她深知,這種隻會用武力的人與他理論毫無用處。
葉淺夕穩了穩心神,不得已提著藥箱走去,伸手將人翻過來,他的臉被遮住,胸前的衣衫被一把利刃插著的傷口染紅。
即便做了準備,這場麵還是衝擊著她的雙目,額頭漸漸滲出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
她故作鎮定,努力說服自己,這正好能克服心中的弱點,她顫抖著雙手伸向那把刀查看傷勢。
黑衣男子察覺到她的異樣,問“你…有暈血之症?”
葉淺夕並未聽見他的話,她正專注於為那人治傷,好在她有過一次經驗,還算熟練。
另一男子已將清水藥物等備好,為她幫忙。
她將自己隨身的藥箱打開,找出最底層的一個黑色棉布,撒上藥粉。
隨著匕首被拔出,白衣男子吃痛一聲,葉淺夕迅速將帕子覆上去緊緊按住,閉上眼不敢去看。
黑衣男子麵具下的唇角微動,暈血還能做大夫,著實有些驚奇。
葉淺夕本並不暈血,隻是母親臨去時那幾日,痛苦不堪,食不下咽,最後銅盆裡的血一盆盆往外端,讓她心中產生陰影再也無法見血,甚至聞見血腥,也因此她再也沾不了一絲葷腥。
所以,她隻能替人醫病卻無法為人治外傷,上一次這樣大的視覺衝擊還是在邊關…
即便恐懼,她還是一絲不苟地將傷口仔細包紮,又將自己的雙手清洗乾淨,做完這一切她後背徹底浸透。
葉淺夕艱難地起身,暈乎乎地向著屋簷走去,想要透透氣,那麵具男子甩給她一件黑衣。
她有些詫異,卻不敢看自己的衣裳,她知道多多少少沾了些。
顧不了男女之防,她閉著眼將那衣衫披在身上,陣陣的血腥味刺鼻,這味道比迷煙還叫她難受。
腳下漸漸虛浮,強撐了這麼久終究還是要暈倒。
她想怎麼也得找個舒服的地方摔下去才不會疼,貌似剛才治傷的地方最舒服。
回頭看了眼那白衣男子所處的位置,胸前一片血紅,隻一眼她便倒了下去。
戴麵具的男子疾手將她扶住,屈膝讓她靠在自己臂彎。
另一人似是有些驚恐,跪地疾呼“王爺!”
可他並未在意身後之人的呼喊,隻是伸手取下了葉淺夕的發簪,久久注目,那是一隻黑檀木蛇形簪,做工粗糙,卻被磨得光滑,可見主人十分喜愛。
此時他腰間纏著的黑色蝰蛇,探出信子,爬向葉淺夕,從她的領口探入又從袖口溜出,最後停在了她的胸前。
她蒼白的容顏與男子深邃的雙眸印在蝰蛇眼中。
葉淺夕聽見搗藥的聲音漸漸蘇醒,她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藥堂,動了動身體,還好胳膊腿都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