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娟抓著趙燕來的胳膊,腳下急得快走出淩波微步了。
她氣息不均地催促,“媽,快點吧!爸他和廠子裡的曹師傅打起來了,好多人拉架都拉不住,老激烈了!”
聞言,趙燕來像是聽到了個笑話,噗嗤了一聲,隨後納悶道“就你爸那個老實脾氣,人家罵他他都不知道回嘴,吵都吵不起來,怎麼還能打起來?因為什麼啊?”
想著事情起因,蘇娟如鯁在喉地道,“馮芸阿姨她往機器裡放錯了調料,導致一鍋出來的魚罐頭都不能送去了,曹師傅很生氣,把那一鍋的魚罐頭摔在了馮芸阿姨身上。”
“爸他知道後衝進車間二話不說地就給了曹師傅一拳……就這樣,兩個人打起來了。”
馮芸那個老不要臉的,自己工作失誤,犯了錯,還有臉到她爸的辦公室哭哭啼啼地訴委屈,然後她爸就跟被關飛上身了似的,不管不顧地為人家衝鋒陷陣去了。
趙燕來心底的一根線繃了下,眼帶憂色地連忙問道,“你馮姨沒傷到哪裡吧?”
蘇娟“……”
她媽平日挺聰明的人,怎麼在這個事情上這麼遲鈍,她爸這麼反常,對馮芸這麼好,就一點不覺得奇怪嗎?
好閨蜜讓人受欺負了,趙燕來心裡窩火地招手攔了個車,憤懣地嘟囔著,“真是猴子坐金鑾殿,不知自己是啥官了,跟廠長打架,我看這個曹師傅是不想要這個月工資了!”
“……”
蘇娟從旁憋聲。
憋了一路,最後到了廠子,她還是忍不住地把壓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媽。這件事說到底還是馮姨的錯。並且馮姨她不是第一次放錯調料了,我覺得馮姨壓根就不適合做這份工作,要不我們讓馮姨換一份工作……”
還沒說完,蘇娟就遭受到了親媽的一記眼神威嚇。
“你馮姨來投奔我們,我們哪能不管人家。娟兒,你彆這麼小心眼,不就是放錯個調料,又不是什麼塌天大事。”
趙燕來嚴厲道“這話以後提都不許提。”
“……”
蘇娟一番好心被潑了冷水,她不痛快地撇撇嘴。
不提就不提,等以後她自己後悔去吧!
……
車間門大敞四開,門口遺落著鍋鏟,擀麵杖,笤帚等武器,趙燕來本以為蘇娟說得激烈是形容詞,眼下見了,心都提起來了。
蘇建成那個悶葫蘆,殺雞都不會,跟人打架,得被人家打成什麼樣?
她麵色擔憂地大跨步越過地上的東西,剛要進門,就聽到馮東說話的聲音。
“你先給蘇叔道歉,之後我媽再給你道歉。”
“先讓你媽道歉!”曹進臉色難看地道,“你媽在車間裡什麼事都做不好,就知道給我添亂,我說她兩句,她還有臉告狀了!”
聞言,蘇建成眼神陰鬱,一言不發,鼻青臉腫的就又要衝上去教訓人。
馮東趕緊拽住蘇建成胳膊,馮芸也伸手拉人,哽咽難言地道,“彆打了,蘇大哥,我道歉就是了。”說著,她抬臂擦了下紅腫的雙眼,抬腳往前走了兩步。
曹進繃著比蘇建成傷得還重的臉,兩手叉腰,鼓動腮幫,定定等著馮芸的賠禮道歉。
曹進身邊站著的都是看熱鬨的工人,馮芸單獨對著他們一大群人,覺得丟臉至極,淚水再次模糊視線。
她放錯了調料是她的錯,但曹進也不能把食品倒在她身上啊!他羞辱人在先,她怎麼就不能去告狀了?
馮芸垂下頭,看了眼胸前衣襟上的紅油,咬住唇,委屈縈繞在心底,她的眼淚啪嗒啪嗒,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馮芸是個慢性子,生活上慢就算了,工作上也慢,車間裡早有人看她不爽了,故而在她遲遲不開口後,車間裡不由地響起此起彼伏的催促聲。
“哭啥啊!說對不起三個字有那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