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裴好不容易下趟山，此次送藥也掙了不少錢，一時高興，二人專程打車上“百齡酒坊”打了幾斤上好的高粱白。
“小邊！你知道嗎？這酒可以直接做藥酒用，黃伯喜配藥所用的原酒至少有一半是從這兒進的貨。”老裴笑著指點了幾句。
“是嗎？聞著是挺香的。”
“哈哈哈……這就是傳說中的透瓶香，你試試！”說著話，老裴就手拎起一瓶樣品酒遞了過去。
瓷瓶，大肚小口，老式酒瓶，隨手接過，邊沐聞了聞。
“還真是的，這瓷瓶是特殊工藝燒製的吧？”邊沐笑著猜測道。
“還是你聰明！這種瓷瓶也算是一種商家廣告噱頭，表麵啥也看不出來，其實，瓷瓶內壁打了好多肉眼看不出的小孔，設計師心思用得巧，隻透空氣，酒水一滴也漏不出來，估計內外氣壓經過精心測算了。”老裴很內行地介紹了幾句。
一聽這話，邊沐不由地想起了那塊古脈枕。
“裴叔！這家酒坊得有一百多年曆史了吧？”
“不止，三四百年了都。”
“那這種瓷瓶不會是他們自己的瓷窯燒製的吧？”
“沒聽說過！應該是委托第三方代為加工的吧！”老裴也不是很肯定。
“咱打聽打聽？我手邊有這麼一檔子事……”說著話，邊沐就把自己打算請能工巧匠仿製一塊脈枕的事說了說。
“哦！那可是寶貝啊！是應該仿製一個，今後你把脈的本事那可是如虎添翼了，不過，做得了這種瓷瓶的工匠不一定就能達到你的要求，瓷器活那在過去，那可是高科技呢！你看那個店員多年輕，她能懂什麼！回頭咱們再分頭打聽吧！”
“好吧！”說著話，邊沐順便跟女營業員要了一個小點的空酒瓶，打算回去琢磨琢磨。
蝦仁清炒西蘭花、水晶牛肉片冷拚、西紅柿炒雞蛋、鵪鶉蛋燴粉絲，外加一道果木烤鴨片，邊沐不厭其煩地忙活了將近三個鐘頭做了幾道拿菜款待老裴。
“做多啦！就咱倆，你也太客氣了！吃得了嘛！”嘴上是那麼說，深感邊沐待客誠意，老裴心底特開心。
“我最近體力消耗得厲害，飯量大增，一般不會剩飯的，您吃好喝好我就開心！”說著話，邊沐將吃烤鴨專用的小薄麵餅、黃瓜絲、甜水蔥絲、甜麵醬之類的配料一一端到桌上。
久逢知己千杯少，說說笑笑間，半斤高粱白已下去了。
“真沒看出來，你這酒量可以啊！”老裴笑著說道。
“我平時不怎麼喝酒的，我姥爺說白酒喝多了，寸關尺可能就搭不準了，今兒不是高興嘛！陪您多喝幾杯。”
“你年輕身上又有功夫，出出汗啥事也沒了，你姥爺那是舊觀念了，百無禁忌！不過量就行，對了，抽空你上鬼市轉轉，找找老版本的《歸藏易》，沒事的時候翻上幾頁，會有收獲的。”老裴突然提起易經經典大作《歸藏》。
據《周禮·春官》記載“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其經卦皆八，其彆皆六十有四。”大意是指《連山》、《歸藏》、《周易》是三種不同的占筮方法，不過，其核心內容都是由8個經卦重疊出的64個彆卦組成的。
《周易》廣為人知，邊沐也略有涉獵，《歸藏》對他來說就非常陌生了。
“《歸藏》易本不是早已失傳了嗎？”邊沐隨口回應道。
“那都是傳說，《歸藏》易本已有實物竹簡出土，確有其物，舊貨市場我去看過，烏七八糟的，根本不能看，你就彆上那兒浪費時間了，省圖書館那邊借閱手續過於繁瑣，你平時又那麼忙，不如上鬼市碰碰運氣，以你的舊學功底和悟性，很快就能上手。”美美了喝了一大口白酒，老裴笑著解釋了一番。
“您的意思是……此書有助於提升我現有的醫術？”
聞聽此言，老裴眯逢著眼笑著搖了搖頭。
“你總覺著醫術是自己孤身闖世界的第一利器，其實不然，我見過不少比你還要厲害的中醫名家，年輕的、棱角分明的、脾氣火爆的……啥樣的都有，結果呢？幾乎沒有一個最終走到聶易雄、岑鬆雪那一步，為啥？！沒能參透一個‘藏’字！”老裴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似乎飄過幾絲遺憾的神色。
“藏名藏利藏身跡，然後悄悄地貓起來努力提升自己的醫術？我這樣理解對嗎？”
“有點那個意思了，不過，還不夠，你這人吧，心思重，以你的年紀，大可不必，年輕人誰不犯點錯？！有時候，犯錯未必就是壞事，但是，你不能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人人都忌諱你，所以……好好讀讀那套書，想辦法把自己的鋒芒藏起來，不要讓醫院內外的人過度關注你、乾擾你，甚至想方設法禍害你！儘量活在那些爛人的盲點裡，讓他們看不到你，再有，醫術這東西，不能過於執著，否則，你將來有可能走齊尚歧的老路，特定的時間節點，在特定的圈子裡轉磨磨，怕是這輩子都出不來呢！大好年華，該談對象談對象，該玩就跟著大夥痛痛快快地玩幾天，不敢活得太拘謹了，時間長了，人就傻了。”可能是酒喝好了，老裴今天顯得有些話多。
“混跡於世俗生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時間長了，大家彼此有了認同感，也就不那麼忌諱我了，是這意思吧！”
“對頭！世俗生活最真實，也最有滋味，不要輕易拒絕，再說了，一個年輕的男醫生成天把自己關在咫尺之地，完全脫離世俗生活，你怎麼詳細體察你的病人啊？！怎麼？靠假想嗎？猜謎語？！對吧！在我印象裡，聶易雄那人吧……貪財好利，特彆看重聲名，極好麵子，多少還有些好色，不過，你得承認，他的確是個相當厲害的好醫生，跟他比起來，你還差著遠呢！”
“不是醫品即學品嗎？學品高的人才能在醫術上登峰造極嗎？”邊沐沒敢隨便苟同老裴的說法。
“你有點天真了，宗師級的中醫高手，當年都是極世俗之人，不然的話，他怎麼熟知患者的七情六欲？怕什麼？愛什麼？不了解紅塵中人的喜怒哀樂，你怎麼梳理患者的病理邏輯？！對不？隻有大俗之人才有可能大雅，你太年輕了！不在紅塵中摸打滾爬幾年，你所掌握的醫術跟99的患者的具體病情隻能是兩張皮，油是油，水是水，久而久之，你現有的醫術還會大幅度下降呢！”
聞聽此言，邊沐當時就愣在那兒了。
片刻之後，邊沐意識到老裴言之有理，不對，是振聾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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