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古德是在故意激怒你,想叫你亂了陣腳。”
李都督雙手攥緊,顯然還記得當時的怒火和不甘:
“我當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恨不得親手砍下他的頭。”
“眼裡看不到其他人,隻有他!明明我再快一點,就能殺了他,為我兒天琪報仇。”
他說話的聲音難掩哽咽。
“裴大人,老夫失態了。”
他輕咳兩下嗓音,猛地舉起茶杯一飲而儘。
我垂眸,看著茶杯裡溫熱的茶水。
微不可聞地歎口氣。
“都督......”
這勸慰的話語,都是無用的。
唯有傷心者自己真正放下,才能從容麵對傷痛。
“都督,我勸不了你什麼,隻想說......”
我鄭重地看向他:
“布日古德此人向來狡詐,我估計著,他發現都督率兵與沈將軍前後夾擊,便想借此激怒將軍,以此突破。”
“若沒有蔣生耀砍斷軍旗,亂了黨項人的心神,怕是都督今日一戰,無法安然無恙啊。”
“您傷著了,不過是叫布日古德得意罷了,成了他宣揚的戰功。”
我頓了頓,沉默一瞬:
“再說,天琪定然不願他的父親因他受傷......”
那個儒雅溫和的青年,一定不忍心。
聞言,李都督良久都沒有說話。
身子忍不住輕顫。
我給他倒了杯酒,無聲地陪伴他。
“......你說得對,其實我何嘗不懂,可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控製......”
“我打了半輩子的仗,年輕時躊躇壯誌,鎮平西夏,也曾風光一時。前五年黨項一戰,叫我瀕臨重傷,幾乎難以挺過,我卻活下來了。”
“年輕時,我不以為死亡有什麼,隻覺得下輩子平安康順就好。沒想到年老了居然給我鬨了個這麼大的玩笑。”
“我後悔了,那時不該叫他上戰場......”
他說著說著,自嘲道:
“是我那時真可笑,以為在大月山上能從黨項手中逃命,還能重振年輕時的豪氣威武,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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