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神似是要吃人一般,通身散發著前所未有的怒氣,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階,望向淩舒止的眼中是刻骨的冷寒與失望。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他的聲音低沉壓抑,有一股風雨欲來之勢。
昭王早已嚇得渾身哆嗦,隻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年,也從未見得父皇如此動怒過。
就連皇後亦頗為擔憂的上前,朝淩舒止眼神示意,莫要再觸怒天威。
可淩舒止麵容未改,反而直視著皇帝惱怒的眸,再次說了一遍:
“兒臣有幸,已覓得願相守一生的良人,但求父皇成全,把慕姑娘許給兒臣為妻。”
皇帝冷冷的望著淩舒止,眼中翻湧著滾滾波濤。
旋即,在一乾人等震驚的目光下,他驟然揚手,狠狠打了淩舒止一個耳光。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因此淩舒止未躲,也沒想過要躲,就這麼直愣愣挨了這一掌。
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
須知宜王殿下自幼天賦過人,文韜武略無一不通,陛下對這個兒子多年來愛若珍寶,甚至數次言語提及,隱隱有立儲之意。
莫說是打了,就連責罵也是極罕見的事情。
如今這是.....
所有人都擔憂而緊張的看著淩舒止,卻見他輕輕拭去嘴角血跡,目光竟是異樣的平和,緩緩說道:
“父皇若肯允婚,便是再打上五十大板,兒臣亦甘之如飴。”
皇帝怒極反笑。
皇後聽到此處,本有些猶豫是否該勸阻,可對上皇帝惱火的目光,她終於還是退縮了,隻默然無聲,不發一言。
皇帝步步逼近,目光如毒蛇般陰冷探向淩舒止,眼中再不複往日慈父溫情。
淩舒止揚著頭,不動,不躲,就這麼直挺挺立在那裡,已然是做好了麵對狂風驟雨的準備。
忽然,殿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淒厲的叫喊:
“陛下恕罪!舒止他並非有心衝撞陛下,求陛下饒了他吧!”
聽得這個聲音,皇後最先反應過來,望著飛奔撲到淩舒止跟前的宮裝女子,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吳貴人,你這是做什麼?”
吳貴人卻徑自攀扯住淩舒止的衣袖,哭得梨花帶雨:
“陛下,舒止是臣妾的親骨肉。俗話說各人的孩子各人疼,倘若舒止有什麼過錯,陛下便讓我替舒止領罰吧,也算是全了臣妾與他的母子之情!”
一席話,說得皇後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這吳貴人分明是句句意有所指,責怪自己身為養母,並非是真心待舒止。
可眼下並不是分辨這些的時候,皇後望向麵色陰晴不定的君王,語氣懇切:
“陛下,此事牽扯到了兩位皇子,若是再在這裡掰扯下去,隻怕被人瞧了笑話。”
說著,她環視一圈,再次開口:“今日天色也不早了,陛下不如早些歇息,讓舒止進內殿陪您單獨說說話,至於咱們其他人,就各人回各人的寢宮,陛下以為如何?”
皇後關鍵時刻確有國母風範,既給了皇帝臉麵,也讓淩舒止得以當麵陳情。
皇帝重重喘了幾口粗氣,儼然是方才氣得狠了,還沒能緩過來:“那便依皇後說的辦。”
“陛下英明。”皇後這才鬆下一口氣。
一行人陸陸續續散去,臨走前,皇後意味深長看了吳貴人一眼,神色很是複雜。
吳貴人自知不占理,於是也不湊近皇後,告了禮之後便徑自退下。
這場鬨劇終於收尾,及至回了鳳儀殿,昭王這才拍了拍胸脯:“可嚇死我了,我還真怕四哥把父皇激了個徹底。”
皇後瞪他一眼:“還不是你鬨出來的好事兒?好端端的,你去求娶慕莞齊做什麼?”
昭王心虛的吐了吐舌頭,不接話了。
皇後卻是心緒沉沉,覺著今日之事實是荒唐。雖說都是淩舒止自己不懂事,可此事難免不會牽連了昭王。
想到這裡,她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