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末側的陸渝自然也不例外。
他被賞了那一頓板子,身體尚未好全,但休沐之期已到,他隻得強撐著上朝。
此刻,他看著緩步走進的淩舒止,掌心不由得緊攥成拳,沁出一股濕濕的痛。
陸渝幾乎是把淩舒止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
朝服還是那件朝服,頭冠也還是那個頭冠,明明是與往日一模一樣的裝束,可今日的宜王爺卻顯得格外不同起來。
他神采奕奕,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幸福的喜悅。
陸渝陡然間氣不順起來。
他總覺得,淩舒止如今的幸福,都是偷了自己的。
若非是他與莞齊和離在先,現今哪裡輪得到淩舒止?
堂堂皇子,竟好意思與一臣子搶妻室,真是聞所未聞!
許是感知到了陸渝的目光,淩舒止忽然抬眸,向著陸渝的方向瞟了一眼。
陸渝一時不防,見淩舒止朝自己看過來,驟然心虛的低下頭,慌忙移開了目光。
“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淡淡的男聲傳來,陸渝這才戰戰兢兢把頭抬起,旋即高座傳來一陣威嚴的男聲:“準。”
淩舒止俯身上前:“兒臣前幾天偶然遇見何老將軍,談起六年前函穀兵敗一事。父皇您是知道的,當初函穀之戰,慕將軍為主將,他因兵敗被革職入獄之後,就一直是何將軍暫領三軍,因此他對函穀一戰的細節,可謂了如指掌。”
皇帝隱隱猜測出淩舒止要說什麼。
他眼眸深邃,卻是忽然扭過頭,對著朝臣們笑道:
“前些日子朕不過提了一嘴,讓宜王得了空與武將們交流交流,沒想到他倒是很把朕的話放在心上,沒忘了自己為人子,為人臣的本分。”
最後那句“為人子,為人臣的本分”,皇帝的話音咬的極重,字裡行間滿是意味深長。
可淩舒止似乎並未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兒臣不忘父皇教誨,因此一有機會便與何老將軍交流,適逢便聽到一些函穀之戰的細節....”
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頓,在皇帝深切注視的目光下,他終還是直麵迎上可能承擔的雷霆之怒:
“兒臣發覺,當年函穀一戰,另有隱情。”
說著,他便把當年函穀一戰的細節曆數出來,從慕將軍傳信至京中,說前方遇了瘴氣,兵馬死傷慘重。
到朝廷親自派人勘察,發現根本沒有所謂的瘴氣,一切都是慕將軍在自導自演,故意拖延軍情。甚至為此不惜親手毒殺士兵和戰馬,隻為造成其瘴氣中毒的假象。
函穀因此丟失三城,慕將軍也背上了叛國通敵的罵名。
“可是....”淩舒止緩緩出言,一字一句:“兒臣聽得何老將軍言辭,那些所謂被慕將軍毒殺的戰馬,一個個腹部腫得碩大,毛色隱隱發黑,確是瘴氣中毒的症狀。”
“因此慕將軍所言,或許並非虛假。”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撫遠將軍當即高呼出聲:“我就知道!老慕頭絕不是那樣的人!他那個實心眼,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叛國啊!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他!”
鎮國公卻是冷笑:“知人知麵不知心,當初此案是陛下親判,將軍您的意思莫非是聖裁有誤?”
皇帝目光自始至終都很平靜,連一絲裂縫都尋不出。
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殿下的爭執,不發一言,不置一詞。
直到爭聲漸止,他才不疾不徐的出言:“宜王分析的確實有幾分道理,這樣吧,朕改日著人再細細查一查。”
說著,他疲憊揮了揮手:“若無其他事,那就....”
“父皇。”
淩舒止再次開口,目光直視著他:
“倘若真冤枉了慕將軍,那麼多一日的時間都是對忠臣不公,還請父皇即刻下旨,重查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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