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馬義才18歲,他還是個孩子,他身懷驚天造詣,風水命理,五行八卦無所不通,可他這是他第一次接觸社會,他對這個社會的運作規則,一無所知。
在大人們的謾罵和嘲笑中,馬義屈辱地逃了出去,他邊哭,邊坐在路邊餓肚子。
我聽著馬義講他少年的事,心中也滿是感歎,當年我的第一次,比他也強不到哪去。
現實,和意淫小說間的區彆,竟如此之大。
這是馬義第一次進城,為了不被餓死,他沿街乞討,當過賊,被抓進收容所,被那些管教往死裡毆打。
他若是死在收容所裡,他就和那些無數死去的流浪者一樣,卑賤的像張擦屁股紙一樣,迅速被人間所遺忘。
可他挺過來了,他養好了傷,逃出了收容所,三年後,他終於靠給人看事,賺到了第一筆錢。
馬義跟我說這番話的含義,我懂,人這一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順風順水,特彆是剛進入社會的孩子,不狠狠摔幾個大跟頭,磕掉幾顆牙,又怎能成長呢?
漸漸地,我和馬義的內心產生了一些共鳴,我以前總是用偏見的眼光看他,總覺得這個人城府太深,心裡藏著見不得光的東西。
我改變了對馬義的看法,其實他和我一樣,都是和命運抗爭的小人物,我們都曾不顧性命,拚死守護過內心最寶貴的人。
錯的不是我們,是這個社會。
馬義管服務員要來筆紙:“這個歐陽劫,大概長什麼樣?你給我畫一下。”
我立刻畫了起來,歐陽劫四十來歲,留一頭極其飄逸的長發,發質像水草,又像綢緞。
歐陽薇那麼美的姑娘,她爹自然也不能難看,歐陽劫五官非常俊美,不像青丘那樣,美過頭了,帶著點女相,歐陽劫美的有些陰鬱,像一個古代的桀驁帝王,眉宇間帶著暗藏不住的野心。
畫完歐陽劫的速寫,我將畫紙遞給馬義,他看了眼,疊好放進兜裡,又問我:
“他是肉身進的陰間吧?否則這麼久了,他留在人間的身體早就腐爛了。”
我點了點頭,歐陽薇曾跟我說過這事,我一直都挺納悶的,肉身進陰間?這怎麼可能呢?
無論老姨走陰,還是蘭青歌的觀落陰,都是讓魂魄離體,以陰身的方式,降生陰間的。
肉身進陰間,是個什麼原理?
我說出疑問,馬義笑了笑,正要解答,突然瞧向一旁的落地窗:
“這姑娘,是來找你的吧?”
我順著他的目光瞧去,隻見窗外的冷清街道上,站著個女的,大約二三十歲的樣子,正趴在窗戶上瞅我呢。
這女的我沒見過,她臉上畫著濃妝,卻依舊遮擋不住眉眼間的戾氣,她穿著件黃色的羽絨服,凍的瑟瑟發抖,刻意收起了戾氣,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
“不認識,彆管她。”
我沒理那女的,繼續問馬義:“肉身怎麼去陰間呢?”
馬義說,有兩種人,會選擇肉身進入陰間,第一種是他在人間遇到了極難纏的仇家,或者被官方通緝了,被追殺到走投無路了,沒辦法了,隻能暫時去陰間躲避。
第二種,就是歐陽劫和我爺爺這種的,下陰間尋寶的。
陰間秘寶遍布,隨便一件都能逆天改命,那陰間的秘寶,該怎麼拿上來呢?
答案很簡單,肉身下去。
因為隻有肉身和靈魂都完整的活人,才能觸碰到秘寶,並且跨越維度,將它完整地帶回人間。
如果隻是陰身下去,雖然也能觸碰到秘寶,卻根本帶不回來。
陰間尋寶,和盜墓類似。
不過陰間,是死者的世界,其中蘊含了許多活人無法理解的規則,陰間深處,更是厲鬼陰物橫行,甚至恐怖程度超越陰物的存在,也不是沒有。
這可比盜墓的條件要苛刻多了,普通人就算肉身下去了,在下邊也不可能存活超過三秒。
因為你是活人,你闖入死者的世界,這就好比將一隻肥雞,丟進滿是食人魚的池塘是一個道理。
所以但凡敢去陰間尋寶的,必定是有逆轉陰陽的大道行的。
說到這,馬義麵露淡淡的恐懼,對我道:“歐陽劫這人不簡單,他可能是我見過的所有人裡,道行最高的。”
“他能獨自一人,在陰間存活這麼久,這就說明問題了。”
我打趣地問他:“沒你高吧?”
馬義沒正麵回答我,而是轉開話題道:“我們想救他,也得肉身下去才行。”
“陰間尋人,和尋寶的道理是一樣的,如果我們隻是陰身下去,就算找到他了,也沒法子帶他回來。”
我連忙問馬義:“所以馬叔,怎樣才能肉身下陰間呢?”
馬義直直地瞧著我,衝我說了四個字。
這四個字說出來,我全身從頭到腳,起了兩層雞皮疙瘩!
他說:
“坐飛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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