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死亡的恐懼,降臨到我們每個人頭上。
鹿島小臉慘白如紙,扔掉破碎的八咫鏡,艱難地爬到我麵前:
“李君,我們沒有勝算了,你們跑吧,我和妖怪同歸於儘!”
我衝他搖頭:“說什麼傻話,大家一起來的,當然也要一起走。”
對麵的舅姥姥聽著我們的對話,殘忍地笑了:
“三個小孩很不錯,很有本事!姥姥這具嶄新的屍身,就這樣被你們給毀了。”
“姥姥的堂口,需要你們這樣的好孩子。”
舅姥姥耷拉著腦袋,摸著鼓鼓的大肚子,抬手,鋒利的指甲狠狠插進!
劃了一整圈,舅姥姥手伸進去掏了幾下,掏出一個鬼嬰。
屍血橫飛!
這段血腥至極的畫麵,我沒法詳細描寫,但看到鬼嬰破腹時,我就知道,我們今天誰也逃不了,都得死在這了。
我用狐瞳瞧出,那血淋淋的鬼嬰身上,籠罩著密密麻麻的因果線,這嬰兒的恐怖,遠遠超過了舅姥姥本體,母子雙屍的全部怨氣,都集結在了它身上!
如此恐怖的因果,碰者必死,絕無存活的可能!
我收回目光,衝身旁的歐陽薇慘笑:“我答應過要去下邊找你爹,我食言了。”
歐陽薇小臉臟兮兮的,嘴角流著血,軟軟地躺在我懷裡,柔聲道:“李三坡,我下輩子還要嫁給你。”
舅姥姥在放出鬼嬰後,自身元氣大傷,虛弱地陰笑著:
“你們這些小年輕……情啊,愛啊,百年後枯骨一灘,這些虛無的東西,隻會徒增煩惱!”
她輕輕撫摸著鬼嬰的小腦袋:“姥姥的好孩子啊,這三人,就是害死你娘的元凶!去給你娘報仇吧,去吧!”
鬼嬰居然聽信了舅姥姥的話,血紅色的小眼睛怨毒地看向我們。
它身上錯綜複雜的因果線,蚯蚓般快速蔓延散開來,連接到了我們身上。
我眼前一片血紅,意識陷入了無邊的混沌,渾渾噩噩間,意識來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
大山深處,貧窮的村子,愚昧,迷信惡毒的村民。
底層的惡,在這裡彰顯的淋漓儘致。
一個城裡的女大學生,被壞人騙到了這裡,送給一戶人家當媳婦。
那年,大雪封山,懷胎七月的姑娘,被這戶人家活活打死。
他們這麼做,並沒有具體的緣由,在這些人眼中,女人是買來的工具,是家庭財產,是家畜,怎麼處置都可以。
這對可憐的母子死後,被埋到了幾十裡外的雪原上。
幾天後,一個修邪法的陰森老頭,路過此地,挖出母子二人的屍體,扛著離去。
從八十年代,養屍至今,母子幾經易手,最後成了舅姥姥肮臟靈魂的容器。
通過鬼嬰身上的因果線,我獲知了母子的身世和死因。
鬼嬰已經爬到了我麵前,伸出血汙的小手,在我雙腿上不停抓著。
可我此時,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恐懼了,臨死前,我內心非常平和,我為這對母子的淒慘遭遇感到深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