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的嘴唇直哆嗦,剛想說什麼,陳山火起身,拉著我的手往外走:“小李,我知道你有情緒。”
“可是你想想,不老泉在哪?它遠在老撾境內啊,這麼遙遠的所在,路途中那麼多的艱難危機,統統給你省掉了,一扇門直接送你過去。”
“這麼好的服務,收點費,不是應該的嗎?”
離開辦公室前,我最後看了眼自己的肉身。
陳山火領著我在迷宮般的走廊中穿梭:“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那啥,你覺得組織對你苛刻,實際上,這是組織故意製造難度,是對你意識形態上的考驗。”
“將來有一天,你是要接我位置的。”
我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他邊走邊道:
“我對你不薄,你要不老泉,我送你去不老泉,你要陰森大籃子助陣,我給你派去人間最陰森,最大的籃子,朱飛越,沒有比他更陰森的了。”
“對了,朱天師雖是我的至交好友,但此人性格極其古怪,你……”
陳山火回頭,陰陰地瞥了我眼:“這個人……總之,你儘量小心點吧。”
他隨機打開一扇門,門外黑黝黝一片,吹著淒厲厲的陰風。
風吹掉了他頭上的紙帽子。
我站在門前,直勾勾看向陳山火:“你黑掉了我八萬積分。”
“沒黑,抹平了!”
他將我一把推進門裡,我眼前一黑,雙腳踉蹌,等再次站穩時,前方出現了一道幽深曲折的小徑。
此時是深夜,小徑兩旁布滿了扭曲鋒利的灌木,更遠處的黑暗樹叢裡,隱約可見一座又一座的孤墳,所以這條小徑被一片巨大的墳營子給包圍了。
奇怪,都這個時間點了,墳營子裡還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這裡是老撾的地界,這條小徑的儘頭,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不老泉了。
深夜的氣溫並不怎麼冷,但風很大,在小徑上卷起一層層浮土。
說起不老泉,自然就讓人聯想到“老”這件事,二十歲以前我從未想過這件比事,那時我的看誰都是老燈,直到在哈市當風水師期間,一個小女孩叫我叔叔,我那時才意識到,我已進入了成年人的世界,我不再是從前的少年了。
人是怎樣變老的呢?忽然有天有人管你叫叔叔了,忽然有天又有人管你叫大伯了,當有人管你叫爺爺的時候你作何感想?
受年齡製約,當風水師的那幾年我沒賺到太多錢,好在時間過的很慢,太陽從這邊走到那邊,每一天我都能看見一群鴿子,落在鄰居家的屋頂上咕咕地叫,或在遠遠近近的空中悠悠地飛,你不特意去想一想的話,你會以為幾十年中一直就是那一群,白的,灰的,褐色的,飛著,叫著,活著,一直就是這樣,一直都是它們,永遠都是那一群,看不出任何不同。
可事實上,它們已經生死相繼了若乾次,生死相繼了數萬年。
有讀者朋友留言給我,讓我給年輕人一點建議,我寫了好大一堆,但發出去之前我又刪掉了,最後隻回複過去了兩個字:
彆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