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內焦煙彌漫,坑壁上的泥土大多被燒成了橘紅色的玻璃渣,泛著絲絲熱氣。
楊業氣喘籲籲地擦了把汗,撿起地上那根九百多公斤的鎢金禪杖,杖頭竟被炸出了絲絲裂紋,你要知道,就楊業手中這根由實心鎢打造的禪杖,已經堪稱人間最硬金屬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鎢球,是能把液壓機直接乾報廢的,這種硬度,用大口徑的貧鈾穿甲彈都打不出裂紋,可以想象爆炸有多恐怖了。
和我們一同前來的胡盼弟,沒幫到一點忙,她瑟瑟發抖地夾著腿蹲在坑邊,顯然是嚇壞了。
爬出土坑後,我安慰著胡盼弟:“第一次是這樣的,見多了,就不怕了。”
“我真沒用……”胡盼弟難過地揉著鼻子:“和我一起來的關羽,華雄都派上了用場,隻有我,一點用沒有。”
我摸著女孩的頭:“不必為此難過,你的用途不在這,而在第二輪的擂台賽。”
“你要是沒用,我能帶你來嗎?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我們三人坐在岸邊休息,這是破曉降至前的最後黑暗,四周的森林潛伏在無邊的寂靜中,無風,無聲。
楊業給我看他的手指,隻見他十根指尖,都出現了恐怖的焦炭化,看的人觸目驚森,楊業告訴我,他手指與十臂陰僧的每一次物理碰觸,都猶如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撞擊,那感覺很難描述,疼痛讓心跳都停滯了,全身骨頭都好似碎成了粉末。
我聽楊業這麼一說,這才知道陰僧手段的恐怖,楊業之所以能毫發無損地活到最後,完全是仰仗了獅子奮迅的加持,若是沒有此神通,他與陰僧手掌碰觸的瞬間,就會粉身碎骨而死。
原來千津子沒有誇大,山本榜單的含金量就是這般讓人絕望,每高出一個排名,恐怖程度都會幾何式增加,我在殺大島右時,殺的輕鬆愜意,而麵對四十九和四十八名的蜀山劍塚,卻落的滿身劍傷。
傷口雖已痊愈,可疼痛卻來的更加劇烈了,它們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會持續伴我左右,也在警醒著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沉默地注視遠方的黑暗森林,這才剛剛到四十七名,無法想象,接下來我們會麵對怎樣的死亡壓迫。
楊業一點點摳掉指尖上的焦炭,露出了新生的皮肉,我久久注視他粗苯的手指,這是一道機鋒:如果苦難無法換來新生,那麼苦難將毫無意義,如果挫折無法讓一個人強大,那麼挫折就是藥。
如果恐怖的經曆無法讓人成長,那麼這個人終將被恐怖殺死。
我和楊業一眼就洞穿了這道機鋒,於是我們調勻呼吸,開始閉目打坐,開始一遍遍回憶,推演。
這種推演對於人間最頂級的修行人來說,是必備的功課,你不光要贏,你還要反推鬥法的全過程,並在腦海中推演不同可能,再從這些可能中選一個最滿意的出來,融合它,消化它,用這種方式來讓思想得到進步,讓術法得到升華。
否則鬥法也將變得毫無意義,我今天贏,明天贏,我順著榜單往上殺,可總有一天我會踢到一塊鐵板,遇到一個我無論如何也不可戰勝的敵人,那天,我也將迎來生命的終結。
這條路徑明顯是錯誤的,正確的是,我應當反複思考,印證,將自己在埋屍坡的每一段鬥法經曆,當成幻燈片來反複播放,並在這個過程中,頓悟出一些新的東西出來,讓自身的維度得到升華。
也隻有這樣,我才有可能走的更遠,才有進入榜單前十的可能。
【任何無法導致進步的行為,都是無意義的腐朽和糟粕,持有這些糟粕的修行人,都遲早會被曆史的車輪所碾碎】
我睜開雙眼,看向遠處的黑暗,隻見從河流上遊走來兩人,兩人皆留長發,頭戴鬥笠,身穿古代夜行人的緊身衣,後背背負著十數柄長劍。
此二人,正是我腦海中推演出的田家兄弟,我深吸口氣,站起身,朝著二人走去。
走到半路我回頭看,我的肉身還留在原地,和楊業,胡盼弟二人並排打坐,這是我第一次嘗試推演,這個過程非常玄妙,看似靈魂離體,往生到了幻境,實則一切隻是我的內心想象。
田家兄弟來到我麵前,哥哥田無命歪了歪脖子,問我:“我們?難道不是已經死了麼?”
弟弟田無心點頭:“我們的確死在了夜修羅之下。”
我眼神空靈道:“你們是死了,現在的你們,隻是我推演出的幻象。”
田無命聽完直歎氣:“死了都不得安生,還要來給你當陪練。”
我緩緩抽出驚鴻,眼神中露出殺機。
兄弟兩人也各自從背上抽出長劍,田無心說,他這把劍名叫斷離,是取自九幽之地的萬年玄鐵打造,田無命說,他的劍叫哭腸,是由天山腳下隕金煉成,當然了,上述廢話隻是我內心的臆想。
田無心壓低鬥笠,斷離指向我:“你打算練出怎樣的效果?”
我摸著下巴想了想,答道:“我一刀殺你二人,身不中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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