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先生見他似要告辭,高聲道“可惜、可惜啊!”
光正奇怪道“怎麼可惜?”
靡先生歎氣道“我是可惜這般英傑之人最終命運如此。”
光正苦笑道“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可不可惜的了。”
靡先生轉過頭來“不是事已至此,而是說的未來之事。”
說著,隻見桌前憑空出現一個牌陣,煙霧繚繞;而靡先生手中,水晶球澄澈透亮,閃爍著清明而看不透的光輝,就和他的眼睛一樣,澄明又混沌。
光正看著牌陣,覺得有些驚奇;但還是搖頭道“這上麵便能寫出命運?我從來不信。”
靡先生笑道“剛才我向你指出了交易,你卻不信我能做到。那麼,便先向你顯露些吧;你若不信,何不自己抽取一張看看?”
“不過是看看而已。”光正說著,坐了下來,抽了一張,上麵寫道
舊日光華事已空,銀屏金屋夢魂中。黃蘆晚日空殘壘,碧草寒煙鎖故宮。隧道魚燈油欲儘,妝台鸞鏡匣長封。憑誰話儘興亡事,一衲閒雲兩袖風。
光正不禁有些心悸。愛人彆離,事業成空;隻剩下一肚子冬烘的往事,也無處講了。但他強項道“這樣的話,誰也寫得出,誰也都對得上,又算什麼呢。”
“光先生不止為自己,還要為千小姐考慮吧,不妨也看看。”靡先生也不惱,繼續笑意融融。
光正又是忍不住抽了一張,見寫道
金劍無威光彩沉,寶琴零落天星滅。玉階寂寞墜秋露,月照當時歡晤處。
光正又是一陣心悸。千仞雪的寶琴,其實是新近才拿出來的,怎麼此處便已經……
臉色不由得變了,靡先生看在眼裡,隻是想笑。待光正稍平靜些,靡先生逼近道“現在,光先生該知道怎麼選擇了吧。”
光正雖是有些心悸,根本上仍是不信這一套,更不相信回到過去,搪塞道“這等算命之流,許多遊走江湖的人也有些伎倆;靡先生何必屈尊去和這些人較勁?”
靡先生繼續相逼“這不是較勁,而是你們的未來;若不重新來過,它就注定發生。這麼說來,光先生是甘願這般泯滅了?縱然先生願意,也該為千小姐多考慮考慮啊。我最多是拿不到一個第一大學者的頭銜,光先生您呢?”
“誰也不想落得這樣的命運,”光正承認,但又繼續道“可是,縱然您能夠預見未來,回到過去,實在是聞所未聞。”
“這就好辦了。”靡先生低語道。
他繼續笑意綿綿的對光正說道“光先生若不信,請試試吧。”
“嗯?”光正尚未答應,忽然覺得一陣衝擊感,甫一皺眉,眼前卻出現了彆樣的畫麵,不,不止是視覺,而是全息的感覺,竟是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暮春的時節,武魂城深處的供奉殿後的小院,千仞雪正在和煦的日光下蕩著秋千;身畔的花圃裡,瘦瘦的枝上掛著晶瑩的露珠,繼續錦簇地綻放著;仿佛無憂無慮的日子永無止境。風吹過,不知蕩了多久,亭亭玉立的少女似乎終於儘興,從秋千上下來,慵懶地活動了一下纖纖素手。若不是四下寂靜,涔涔香汗浸透的輕薄羅衣,已然顯出誘人的風姿。
忽然腳步聲響起,千仞雪輕叫聲不好,顧不上穿鞋,隻穿著襪子便匆匆跑開,可頭上的金釵卻落在了秋千前的地上。千仞雪含羞跑到門邊,靠著門探頭探腦的看著來人。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又拉過旁邊的花枝,輕輕嗅著。
蒼老而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雪兒,禮儀已經學的不錯了啊。”
“爺爺!”千仞雪隻這樣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