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人的工作完成,千仞雪和光正在山崗上小憩。
“為什麼你忽然這樣的對待他們呢。”千仞雪問道,“他們可是天鬥的士兵。”
“不重要。”光正望著天空,“畢竟他們是已死的士兵。”
“也許在有些方麵,你比我想得更柔軟。”千仞雪索性躺在了如茵的綠草上。
“我確實不是一個‘殺伐果決’之人。”光正也躺下來,“不過這次,與其說是仁慈,不如說是倦怠。堅甲利兵、金鼓旌旗,出征是多麼浩浩蕩蕩,最後又是多麼淒淒慘慘,意義究竟何在呢?”
“何況他們爭的是什麼呢?如果是兩種理想最後不得不以此對決,那麼稱得上是悲劇;如果隻是爭執於天鬥或星羅的旗幟,便隻是笑劇兼慘劇了。統治者的傲慢霸欲,士兵們和那更多的平民們買單了。”
千仞雪搖頭道“這卻是差了。若是想象起來,或許是如此;可是那時天鬥的百萬大軍,那衝鋒的陣勢、那攻擊的殺氣,可不是‘買單’的受害者樣子。”
“而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最後會變成那個樣子。”光正遙指著地上那些已不會起來再戰的兵卒,“他們是受害者,卻不是無辜的受害者。”
“所以你才說,那不是仁慈,而是倦怠?”
光正躺在地上,含起一根草,點點頭“嗯。所以,不如用一騎打來得痛快。到時候,如果死了,也就……”
千仞雪轉了過來“現在,我不許你說死。”
光正仍是仰躺著道“仞雪,你知道,人總是要死的,而我不怕——”
“我知道。”千仞雪嚴肅地坐立起身,俯視著光正。
光正頂著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也坐了起來。
千仞雪繼續道“所以,我說的是現在不許。你現在這樣說,恐怕是想逃避,一死圖一人清淨吧?”
他囁嚅著,最後沒有應答。。
千仞雪也就說下去,斬釘截鐵“所以,不行。你,要為我,好好活著。”
光正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思被這樣點透,又是如此直截的要求上來,一時間有些愕然,沒有說出話來,頭不安地俯仰著。
過了片刻,才應答“我聽你的。”
不知是從哪裡又湧上一股勇氣和信心,他站起來看著太陽說道“我不會死的。死不了。”
這下倒是千仞雪有些語塞;光正居然放起大話,這並不多見。
但是她知道自己居於主動的位置。因此,她立刻轉變了話題“我相信你。我們回去吧。”
“那就,走吧。”光正彎下腰,挽著千仞雪的胳膊站了起來。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武魂城的外牆,通知了守衛隊,讓他們負責好安葬事宜,既是尊重死者,也免得腐爛的陳屍引起疫病。
看著巍峨雄厚的城牆高高地聳立在廣袤的原野上,在早上太陽的照耀下泛著金光,光正忽然問道“不知道武魂城是不是一座無瑕的城。”
“怎麼可能呢?”千仞雪奇怪地看著他,“雖然那是整個大陸上最神聖的地方所在,可是罪惡也是近在咫尺,如同光與影相生相伴。畢竟,那百萬人中,充塞著多少俗世欲望;越是集中了整個大陸的精華,越是有罪孽的能耐。”
光正仰起頭,感慨道“啊,那麼無論多麼希望這城永恒,卻不能保證不會有被攻破的一天。”
他還沒有說出而且這一天,似乎也快要來到了。
整個城中央的大殿巍峨聳立,卻不由得令人覺得,光華燦爛的大堂之內,那庭院深深的幽折裡,究竟掩藏著多少帷幕下的黑惡?
“還是去看看七小隻吧,”光正道。
他想去尋一點蓬勃的朝氣。
千仞雪想了一想,既然已經耽擱了時間,不如破罐子破摔,今天的公文,先放一放。於是一道前往。
到了訓練室,卻撲了個空。
千仞雪這才想到,七人裡不少都受了傷,現在恐怕還在治療中,不會出現在訓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