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跟他那外甥女的關係一向親近,她的師父是誰,師兄應該很清楚吧?
轉念一想,師兄這些年一直在幫師父尋找師母,若是蔣清漓的師父就是師母,那他應該早就知道了,不會等到師父去問。
果然,雲森長歎了一聲,“我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去問了的,長寧說,他知道外甥女跟著一個女大夫學醫術,但並未見過其人。出於敏感,他還特意去問過除阿漓外,唯一見過她師父的清暉。”
顧安域問道:“那……清暉是怎麼說的?”
雲森露出了一個苦笑,“清暉說,阿漓的師父看起來跟他娘親的歲數差不多。”
顧安域默然。
蔣夫人今年應該也就四十多歲吧?可師父已經快七十了,他記得師兄曾經提過,師母隻比師父小一歲。
他想再問些什麼,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開口。
對一個長年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來說,最難以忍受的不是一直都看不到光明,而是好不容易有了如豆的燈火,卻隻堅持了一小會兒就熄滅了。
甚至在某一種程度上來說,這比完全沒有一丁點希望,還更要令人絕望。
雲森神色怔然,又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我總要親眼看一眼才能死心,於是我就跟著蔣家嫡女跟到了昭華郡主的賞花宴上。”
說到這裡,雲森覷了小徒弟一眼,“誰知道被你給發現,偷偷跟著我去了。”
顧安域愣住,“不是師父故意讓我去救她的嗎?”
“我又不是個神棍。”雲森沒好氣道:“我怎麼能料到那天會有人要害她,不過是剛好趕上罷了。”
顧安域有些不信,“真的?”
雲森有些底氣不足,“當然了,你從湖裡救她出來那會兒,我確實是動了一點點念頭的,反正你都毀了人家的名聲了,不如乾脆娶了得了。我跟著這小姑娘許久了,也挺喜歡她的。”
顧安域輕輕“哼”了一聲。
他還不了解師父?時時刻刻都想給他找個媳婦兒。
前些年就一直追著師兄跑,後來他年紀漸長,再加上師兄實在是油鹽不進,師父的目標才換成了他。
他又問道:“那後來呢?您沒有再去求證嗎?”
聞言,雲森突然有些失態,“那日他們兄妹過來,阿漓親手做的那幾道菜,都是你師母當年常做的。我也問過清暉了,他說阿漓每年都會去環翠山跟著她師父住上幾個月,隻是今年她師父外出遊曆未歸,阿漓才沒有去。”
顧安域坐起身,“那她的師父……”
雲森抹了抹眼角,點頭道:“阿漓說,她的師父姓姚。其實你師母不姓姚,她跟我都是孤兒,我們都隨師父姓雲,她的名字叫——雲瑤。”
顧安域怔住。
雲森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哭腔,“雲木啊!你師母她一直在躲著我,所以我才怎麼也找不到她。我已經七十了,今生……已不敢再奢望能跟她重歸於好了。是師父不對,師父有私心,想著你若是能與她的徒弟結縭,我們也算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團圓了。”
顧安域閉上了眼睛。
片刻後,他起身去扶師父,“師父,起來吧!咱們回家。”“雲木?”雲森抬頭,怔怔地看著他。
顧安域有些無奈地笑了,“聖旨已下,我還能抗旨不成?我生母早逝,父親也等同沒有,以後……還要仰仗師父為我操持婚事才行。”
雲森頓時露出了笑容,他連連點頭,“好,好,為師一定給你好好辦,給你辦得熱熱鬨鬨的。”
顧安域看了一眼通往山下的小路,心底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已經過了二十二年渾渾噩噩的日子,看來,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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