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域麵色坦然。
——那是他自己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顧安然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流,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回府之後,就向乳母打聽當年的事情,乳母拗不過我,就原原本本地將當年的事情告訴給了我。”
說到這裡,他的神色明顯有些悲愴,“我那時候年紀小,什麼也不懂,聽了這些事情就義憤填膺地跑去找我娘親理論……結果我娘親把我罵了一頓,等我外出再回去的時候,就發現我的乳母被人給送走了……不管我怎麼哭,怎麼鬨,他們都不告訴我到底送到了哪裡……”
蔣清漓的心裡有些惻然。
對於高門大院裡長大的公子姑娘們來說,乳母的陪伴可能比自己的親娘還要長,可以說是生命中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一個人。
算起來,顧安然那時候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年紀,可以想象他受到的打擊有多大。
顧安然有些怔怔地看著桌子上的茶杯,繼續說道:“我起了逆反心理,他們不讓我來找二哥,我就偏要來……後來,我跟二哥待久了,就越來越喜歡二哥……越來越不喜歡那個家了……”
最起碼二哥坦坦蕩蕩,不會在背後使那種陰私小手段。
二哥還教他做人要豁達一些,彆整天盯著那點不愉快的事情,讓自己活得不開心。
他跟二哥在一起,心裡覺得特彆踏實。
隻是可惜,沒過幾年,母親見怎麼也管不住他,就乾脆把他送得遠遠的,不讓他回京城了。
蔣清漓看了顧安域一眼。
原來這就是他接受顧安然的真正原因。
他應該是對小小的他動了惻隱之心了吧?
或許也有可能,他覺得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得他失去了乳母,所以才很難對他真正狠下心。
顧安域悄悄移開了視線。
他當時其實沒有想那麼多,隻是看到他哭得那樣淒慘,就像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一樣,他就……有些心軟了。
蔣清漓又看了一眼滿臉傷感的顧安然。
若是有可能,她也願意這世上雲木能多一個親人,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就能夠實現的。上輩子她沒有衛國公府最後結局的記憶,但僅憑她直接死在蕭泠月的手中,大哥二哥就不可能放過他們。
這輩子沒有她這條人命在中間牽扯,再加上有文馨在中間綢繆,沒有直接參與當年那件事情的顧安瀾和顧安然或許能得到一個善終。
但蕭泠月和顧望,就很難說了。
彆的不說,蕭泠月也是害死沈懷光和沈漣漪的凶手之一,還有顧望,他就算沒有直接插手,但在這件事情中肯定也難辭其咎。
她不信這種血海深仇,雲木能夠輕易釋懷。
顧安然見自己一番話,害得二哥二嫂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該提起這些事情的,這些東西……就當是我給二哥二嫂的溫居禮吧!不知道二嫂能不能管我一頓飯吃……”
蔣清漓聽他這樣可憐兮兮的語氣,頓時就笑了,“管飯容易,我讓廚房做幾個好菜,你中午陪你二哥好好喝一杯。”
顧安域聽見她這樣說,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選擇踏入這段紛爭,最幸運的事情就是他身邊在乎的人正好都跟他站在了同一個陣營裡,不用麵對自己人之間拔刀相向的難題。
隻除了安然。
他知道安然是蔣方知叫回來的,因為他心裡有著同樣的憂慮,所以他選擇讓安然參與其中。
讓他自己做出選擇。
可是……安然真的能接受這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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