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寧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苦笑,他說:“若是一點希望都不給自己留,那要怎樣……才能熬過這漫漫歲月呢?”
瀠洄入宮後,他一度覺得自己的人生變得毫無希望。
可他上有高堂,下有稚子,他連任性的權利都沒有。
多少個日夜,他一個人躺在月色下,期冀自己一覺醒來,這隻是一場虛幻的噩夢。
可等他真的醒來了,卻發現什麼也沒有改變,他還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想到這裡,裴長寧終於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失態地捂住了自己的臉,眼淚從他的指縫中不斷滲出。
他哽咽著開口道:“我無數次後悔過……當年,我應該不顧一切帶瀠洄走的……我不應該眼睜睜看著她跳進火坑……可我又清晰地知道,即便事情重來一遍,我可能還是這樣的無可奈何……我的力量太弱小了,我保護不了瀠洄,也保護不了自己的家人……我隻能這樣窩囊著活著,連求死的資格都沒有……”
他陷在自己的情緒中,完全無法自拔。
所以他沒有聽到門響的聲音。
也沒有發覺自己對麵多了一個人。
一雙纖纖細手輕輕握住了他的。
裴長寧怔住。
他放開自己的手,抬頭看向自己對麵那個淺笑盈盈的人。
他有些不敢置信,“……瀠洄?”
沈瀠洄笑得有些促狹,“長寧,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呢!”
當年的裴三公子,是多麼的瀟灑風流、意氣飛揚。
可現在的他,滿身都散發著疲憊不堪,就連眼底的光芒,也像蒙上了一層陰影一樣,看起來很不真實。
沈瀠洄的心裡有些難過。
這些年……度日如年的又何止她一個人呢?
裴長寧的表情有些茫然,他又問了一次,“瀠洄……真的是你?”
沈瀠洄笑了,“是我啊!長寧,我還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你了呢!”
她不在乎閒言碎語,她也不在乎那虛無縹緲的身後名,她在乎的唯有一樣——那就是他,是不是初心不變。
畢竟這二十年來,她嫁了人、生了子,已經完全不複當初的純粹了。
在心愛的人麵前,她也害怕看到他介意的神情。
裴長寧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他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一直在猶豫……我害怕你不跟我走,我也害怕自己連累了阿滿……我想得頭都痛了,就跑到沈府的屋頂上繼續想……最後我想通了……成不成的,總得試一試吧?萬一你們同意了呢?”
沈瀠洄看著他如此患得患失的模樣,心底一時間疼痛不已。
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啊!
他不過是姓了裴……竟然為此付出了大半生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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