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最後,他的千言萬語全部轉成了一句話,“安域,你娘親……她埋在哪裡?我想去見一見她。”
他明明記得她跟她的父母一起葬在沈家的祖墳裡,可當他循著記憶找過去時,卻發現不僅是她的墓不見了,就連她父母的墳墓也沒了蹤影。
顧安域聽見他這樣問,連周身的氣息都快要凝固了,他冷聲開口道:“娘親葬在北疆……怎麼,你要去嗎?我姨母說,我娘親若是在天有靈,她一定不願意讓自己身處在這個肮臟、汙穢的地方。”
顧望聽了他的話,仿佛受到巨大的打擊一樣,他的腳步踉蹌了一下,險些沒有站穩。
顧安域看著他,心底一時間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漠然地開口道:“我也不想跟你這樣針鋒相對的,可我隻要一看見你,就會想到我的娘親孤零零地躺在地下,有委屈也無處可訴說……”
顧望聽他這樣說,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些天他一直在做同樣一個夢——漣漪哭著說,她很冷,很疼,很無助。
顧安域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心底卻沒有絲毫動容。
若說他作為人子,對他可能還沒有那樣大的怨氣,可若從娘親的立場出發,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你能想象自己全心信賴的人,卻突然跟著彆人一起背叛自己嗎?
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之後,還一副救世主的模樣充當好人。
關鍵他還當不起那個好人,東窗事發的時候,他再一次毫不猶豫地舍棄了她。
想到這裡,顧安域硬邦邦地開口道:“我若是你的話……與其糾結這些虛的東西,不如好好去想一想……等你百年之後見到了我的娘親,該以什麼樣的麵目去麵對她……”
顧望麵如死灰。
顧安域最後看了他一眼。
他衝身旁的裴長寧開口道:“師兄,咱們走吧!”
顧望對他的稱呼有些茫然。顧安域原本已經往前走了幾步了,看見他露出了這副表情,他又折了回來。
他意味不明地開口道:“知道我為什麼叫他師兄嗎?”
顧望沒有說話。
顧安域顯然也沒指望他回答,他平靜地開口道:“因為你麵前的這個人,被你害得失去了一生幸福的人,他養大了我……從繈褓開始,到蹣跚學步,到習武念書,是他手把手將我養大的。”
顧望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顧安域麵露譏誚,“你不會真的以為……一個出生當天就失去娘親的孩子,他能靠喝西北風長大吧?”
說句不中聽的,若沒有師父和師兄護著,就憑路叔路嬸兩個能力微弱的下人,他早死了八百回了!說完這句話,顧安域也沒等顧望的反應,他勒起韁繩,率先離開了。
裴長寧經過顧望身邊的時候,也留下了一句話,“我若是你,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雲木的麵前。”
生而不養、棄而不顧或許是因為不得已,可那樣的話,你就不要再奢望自己沒有管過一天的孩子原諒自己。
否則的話,那就是自取其辱。
說完這句話,他策馬跟上了顧安域。
馬車上的林影、花影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
等走遠了一些,沈瀠洄看著沉默不語的蔣清漓,低聲開口道:“漓兒,都過去了。”
不管是雲木還是漓兒,曾經那些求而不得的日子都過去了。
他們有了更值得在乎的人。過去的那些傷痕,正在被慢慢撫平。
蔣清漓對著她笑了一下。
她掀開簾子看著顧安域堅毅的背影,心底的焦躁緩緩地消失了。
是啊!他們已經有了全新的開始。
過去的那些不愉快,的確沒有必要再耿耿於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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