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簡單又有意義的事,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不過身為律師,向來謹慎為重,何況麵對的還是這樣一個有著不良前科的少女。
“我能先拜讀一下嗎?”薑海吟問道。
捏著信封的手指一緊,女孩眼神微閃,倒沒有其他情緒,像是隻有羞澀。
好半天,她悶悶地應了聲:“嗯。”
作文的水準超出了薑海吟的預想,辭藻樸實,卻句句真摯,寫出了對美好未來的期待與向往,寓意相當地積極向上。
薑海吟看著整潔的字跡,再看向女孩那張不馴的臉,一時間百感交集,很想問一句這文章是否真的出自於她的手。
“咋樣?”到底隻有十二歲,楊紅滿臉掩不住地緊張。
她咽下傷人的質疑,點點頭:“挺好的,我覺得你能獲獎。”
“我也覺得。”女孩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容裡充滿了得意和快活。
分開前,薑海吟還特意告訴女孩,不止這次,以後有好的作文也可以寄給她代為投遞。
她的本意是,希望對方能放下偏執和彆扭,將重心轉移。
小楊紅當時藏著興奮的眼神還在腦海中久久未散,結果當天晚上,就出了大事。
“紅紅啊……我的紅紅啊……”
大約淩晨三點左右,一聲淒厲地哭嚎炸響,將附近十幾戶人家全都嚇醒了。
薑海吟披上外衣跑到窗戶邊,隻見對麵濃煙滾滾,衝天的火光將黑暗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晝。
她大驚失色,連鞋也沒穿好,趿拉著就衝了下去。
烏央烏央地人群已經把楊家給包圍,空地上,跌坐著楊鐘泰和他的老母親,兩個人在抱頭痛哭。
“都怪我,沒看住她……這次完了,真的完了啊……”
薑海吟被人群擠來擠去,還有些恍惚,看到村書記正指揮著眾人去河邊抬水,忙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急問道:“怎麼回事?小楊紅呢?為什麼她沒出來!”
對方剛準備揮手趕人,見是她,緩了臉色:“是薑律師啊,唉,昨天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她奶奶還出來還跟人家說,又在家裡鬨脾氣了,飯也不吃,把自己一個人鎖在屋子裡頭,楊老太慣孫女啊,就想著出來買點餛飩皮,給她包餛飩吃。”
“誰知道那丫頭真是一點也不感恩,居然半夜爬起來又放火,這次不知道點了什麼,整個二層樓都燒起來了,她爸和她奶跑出來才發現,孩子沒在下麵,剛剛還想衝進去,但怎麼可能呢,就這火,誰進去都是個送死啊!”
村書記搖搖頭,歎了口氣:“已經打電話給消防隊了,但咱們這不是鎮子上,路又不好走,開進來最起碼十幾分鐘,現在隻能寄希望於紅紅那丫頭足夠聰明,知道躲在不容易燒著的地方……”
火光冉冉,給寒冷的冬夜來帶了溫暖,可薑海吟卻覺得全身冰冷刺骨。
一個活生生的人,十幾個小時前,她們還並排坐著,現在卻生死不明。
命運,實在太過兒戲。
臨近天亮的時候,火苗才被徹底撲滅,彼時楊家的房子已經被燒得幾乎成了個空殼。
警戒線拉了起來,有關部門也陸續到場。
看熱鬨的一波接著一波,人群來了又散,薑海吟始終沒離開,一直站在圈子外麵觀望著。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一具蒙著白布的屍體被抬了出來。
精疲力儘地楊家人再度嚎哭起來,楊老太直接哭暈了過去。
眾人莫不搖頭歎氣,對於小楊紅,有同情的,也有小聲說著活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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