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壓下來,四嬸臉和脖子都脹得通紅,不知是醜的,還是咳的。
“吃得急了。”她悻悻然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期期艾艾道:“在老祖母跟前失禮了。”
老太太並不看她,隻是擺擺手。
四嬸便打眼色,讓王雁絲走,丟了這麼大個醜,她得好好表現挽回一下才行。
王雁絲從善如流起身:“跟婆婆告個罪,家裡還有事,不好久坐,要先行告退了。”
四嬸忙接話幫嘴:“是,她方才來的時候,就說家裡事兒脫不得身,因著是老祖母叫,才專門抽空來的。”
老太太懶得再做樣子,剮了她一眼:“你倒是很清楚。”
四嬸恍然未覺有異,“是,一路上都說著呢。”
老太太有點不高興:“這才說幾句話呢,什麼緊要的功夫離了你不行?來都來了,好歹多喝盞茶,嘮多幾句。”她語氣裡儘是挽留之意,滿臉都是舍不得的神色,一心要留人多聊幾句的樣子。
王嬸一愕,不知道這老太太跟個中間人有啥好聊的,但剛出了醜,她這會隻想順著老太太,以便挽回些印象,便又變了話鋒,“也是,你幾個孩子都大了,你不在也沒什麼,多留一會嘛。”
王雁絲隻得坐下。
老太太這才笑了,揚聲喊人:“小梅,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快給她們添些茶。”
王雁絲的關注點還在茶水上,不知道後麵的茶會不會有什麼貓膩
,全神貫注盯死了小梅倒水的細節。
直到再度注茶完成,她才暗鬆了口氣,慢慢直起身子。
“啊!”隨著小梅一聲短促的驚叫,王雁絲感到胳膊碰著了什麼東西,緊接著,幾滴濕潤濺到臉上,帶著不算輕微的灼熱感。
液體順著胳膊蜿蜒而下,幸好冬日穿得厚,茶水無法很滲透厚衣,才免了一場毀容式災難。
小梅大驚失色,“女東家,小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小的該死!”
老太太也直了身子,厲聲喝斥道:“沒用的廢物,一點小事都乾不好,要你何用!”
小梅撲通跪下,渾身篩糠似的,朝老太太叩頭,“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求老祖母饒恕!”
四嬸叫這陣仗驚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好像也沒燙著,不用這樣大動乾戈的!”
老太太睥她一眼,“下人有下人的規矩,乾活不頂事,就該罰,否則人人乾活兒都不上心,不翻天了?”
四嬸心道,做主子原來是這麼威風的,前頭對二爺的八分癡纏,現下便超足了十二分。
若她做了主子,那她豈不是也可以這樣訓人——?
她光用想的,已經激動得內心一片澎湃,連呼吸都重了很多。
奇怪,胸口好熱,原來富貴當前,是真的會叫人心間焦灼難當的。
“事到如今,你該求的不是我的原諒,而是王氏女,若她沒有原諒你,我就直接發賣了你去。”
小梅挪了個方向,又朝著王雁絲哐哐磕頭,“女東家,是小的該死,求女東家饒恕,求女東家饒恕!”
王雁絲心下冷然,事到如今,若她還想不出點花神,那就太對不住前世讀書時徹夜追過的那些宅鬥小說了。
這主仆倆一唱一和,接下來無非等她鬆口原諒,然後再假意好心要帶她換衣。
她瞥了眼四嬸,果見她麵色透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