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冷笑道:“胡說八道,誰殺了,是顧家那使人踢的,是她自己命不好,沒捱過去!與我何關。如此順理成章,娘給你作主,再娶一房貌美的,絕不委屈你……”
茅廁那邊發出動靜,她倏忽消了聲,遲疑著叫道:“老頭子?”
周悅捂著嘴,腦子一陣發麻。
在這當頭她不敢發出聲響,又無處可去!
未及細思,老王頭在屋前頭回應:“叫什麼?”
周悅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此情此景卻容不得她倒下。
婆婆打得竟是熬死她,給王富貴另娶一房的主意。
不!不是熬死!她在哪裡動手腳了?王富貴方才說的怪味兒,就是她給她使了什麼東西。
這沒心的一家子,趁她兒子不在,竟然連她的賤命都不放過。不能讓她抓住,不然,她從中使壞要弄死她的事,便遮不住了,婆婆不馬上滅了她,也要關起來。
如果兒子在就好了,這頭家,隻有兒子是她的指望,又自小就知道心疼她……
周悅隻覺天旋地轉,她心上像著了火,竭儘全力給自己找一個去處。在婆婆的身影出現在灶房的那一頭,追過來時,她終於想到了一個地方——
合村婦聯辦。
就在前不久,在選舉會上,她親耳聽到那個顧夫人說。
“凡合村婦孺,遇到不公之事,猥瑣之事,受欺霸淩之事,或者無米下鍋,日子過不下去要餓死了等等,都可以去找婦聯辦……”
她現在遇到的就是
不公,受儘欺淩的事啊。
按目前這兩方人的糾結,隻要婦聯辦肯收下她暫避風頭,婆婆一時便不能拿她怎麼樣。
隻待她養好了身子,喘過這口氣,籌點盤纏直接去找兒子。現在唯一能依靠和相信的也隻有他了。
求生的本能讓周悅渾身爆發出巨大的能量,磕磕絆絆往村辦走。
從王氏小隊的地界到村辦,有著不短的路程。她感覺五臟六腑像著了火一樣,幾度都覺得實在跑不動了。
全憑著,隻要到達村辦就安全了,這一股子信念支撐著。
也得虧她這個身形,又有長年操勞的底子在,在每次跨步都比老婆子多幾寸的先天條件下,兩人間始終保持著一點距離。
而王富貴不知什麼原因沒有跟過來。
也幸好他沒有一起攆來,周悅心裡明白,彆說她現在一口氣都喘不勻,就是身體康健她也跑不過一個成年男子。
此刻心境矛盾,也想不了許多,胸口燃著火,腿像灌了鉛,終於遙遙能看到村辦的小樓了。
她忍不住回頭看婆婆,顯然對方也意識到了這個事實,平時一乾活就這疼那疼的身子骨,愣是又加快了步子。
周悅大驚,她實在沒有加速的力氣了,相反,還越來越慢。
或者說,她能撐到這裡,已經是個奇跡,當下巨大的暈眩感促使喚她隨時可能倒下。
這麼一緩,後麵的人眼看就要追到。
想想兒子,想想自身,不,不能就這麼輕易被抓到!
周
悅狠心用力咬住了嘴角,劇痛與血腥味逼得整個人清明了些,好似硬拖著兩條腿在跑。
她雙眼模糊到看不清前路,耳朵嗡嗡作響,五感模糊又尖銳,身上有液體蜿蜒。
我可能要死在這裡了。
周悅想著,腳下再也使不出力氣。
就在這鋪天蓋地的黑暗前,似乎有兩條人影闖入她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