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岸抬眸,直視兩人驚駭的眼神:“五十萬兩白銀,隻換了我一人。”他的神色越發晦暗不明:“說起來,還是你老王家賺了呢。”
周悅還沒從五十萬兩白銀的震驚裡回神,又讓長岸說的把自己過繼抵地這事,震得神經快錯亂了。
“你說的什麼混帳話,過繼這種事是隨便能說的?”
“那娘你是有其他的法子能救你男人?”他連爹都不再叫了。
周悅拍著心口悲呼:“老天爺啊,這是造的什麼孽啊,我們辛苦把你養大,是為了今日要將你過繼嗎?”
嚎完,要過來拉扯他,妄圖用外力,讓兒子清醒清醒,看看他說的是什麼大逆不道的糊塗之言,卻被老王頭攔住了。
他道:“如果你過繼,那你老子、娘就沒人送終了,季羨人總得有點其它表示吧。”
王長岸還是吃他娘這套,起碼能感覺到她直到現在都沒想過要將他推出去。
反觀他爺,嗬。
這才幾句話的功夫?他倒是冷靜得快,馬上想到其它利益上了。
“嗯?爺你也覺得我不值抵那五十萬兩白銀,覺得應該補償他一些?”
他揚眉,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嘲諷之意:“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實在咱們老王家,這些日子讓你兒子敗得也沒個囫圇樣了。囊中羞澀得很!”
老王頭噎住,停了一會又道:“五十萬兩銀雖是大數目,但要是你真的中了舉,日後再及第,那他也是賺的。”
“那如果沒中
舉呢,沒有後來呢?”
“怎麼會沒有!”
“怎麼不會,當時參考者眾多,我雖中了秀才,也是排後的名次,可以說有運氣的成分在內。秋闈下場,先彆說同省的排在我前麵的那些,天朝各地,哪兒沒有出類拔萃的人?”
他語氣平靜,沒有因為自己是排後麵,就像某些人覺得說不出口。
王長岸輕撇了下嘴角:“爺你還覺得十拿九穩嗎?”
老王頭當然沒有把握,他聽他的老子說過,富裕的人家,自小家裡就有專門的先生,一對一教導著長大,什麼君子六藝,什麼治家治國這些。
連賠錢的丫頭,都是從小有女師傅從女紅到詩書,到管家,無一不學著的。
長岸這小子要不是偶然間發現了有幾分讀書的悟性,也不過是像富貴一樣,置幾畝薄田,頂天了做個鄉下的小地主。
不會有今日這般造化。
十歲周悅帶她回了趟娘家,正好季羨人兩口子也回去省親,見了長岸喜歡得緊。知道他家情況後,又過了一年,才一力促成長岸到省城讀書的事。
“不行!我不同意!”周悅倏忽大喊:“這是我的兒子,為什麼要過繼給彆人。我不同意,這事不算!”
她瘋魔了一般,趁老王頭說話鬆懈了阻攔,顧不上什麼兒大避娘,衝上前將人一把抱住,涕淚橫流,“長岸啊,你可不能丟下娘!”
她在這個家最大的立腳點就是會讀書的兒子。
要是過繼了,那她
怎麼辦,指望公爹和五富貴可憐她嗎?
王長岸麵上露出一絲猶豫,恰好讓老王頭捕個正著,耷拉的眼瞼飛快垂下,不知在想什麼。
周悅哭得有點失性,老王頭沒那個耐心,不知幾時已經出了那屋子。
王長岸勉強哄著,將人半拖半架地弄回了她起居的那間房,見外麵也沒了老王頭的蹤影,不知乾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