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經耳邊就像是有上百隻鳥兒在鳴叫。
他被牢牢圍在中間,眾人七嘴八舌地說,還不停有人插嘴。
“我去看了禦營前街那塊地不是很平整,我們去之前,還要修一修。”
“楊坊正,您看看能不能安排坊中的役人去幫幫忙?”
“冬日裡土都凍住了,若是換做尋常時候,咱們也不會求到坊中。”
“坊正哪裡能為這事安排人手?”
“怎麼不行,當年楊家莊子淹了水,不是還讓我們出役去疏通的?杜家失了火,還讓我們幫著修葺房子。”
“咱們走出去之後,打的可是‘永安坊’的招幌,做不好了,丟的是永安坊的顏麵。”
這話說完,許多雙眼睛都看向楊明經。
楊明經的心就是一縮,怎麼從他做了坊正,永安坊的民風就變了?換成從前,他走在坊中,膽子小的都要躲閃,恐怕開罪了他,被帶去服役,現在覺得巡檢衙門能為他們做主,他不敢任意妄為……
楊明經深吸一口氣,好吧,他承認,他爹都在大牢裡,他確實不敢再有任何錯失,否則真的要將楊氏斷送了。
彆看謝玉琰口口聲聲是楊家的媳婦,楊家出了事,她隻會帶著三房離開,將剩下的人都舍棄。
所以,他這算是為了楊氏大局,忍氣吞聲。
“我會帶著人去禦營前街看看。”
至於從哪裡找人?
楊明經看了看手上都拿著物什的坊眾,隻怕他找不到太多人,隻能向坊中的大戶下手。那些人家中的事還沒理清楚,與他一樣,不敢開罪巡檢衙門,正好他理清公務的時候發現,他們都還有徭役沒做完。
李阿嬤看著楊明經背手離開,臉上露出笑容“走吧,快點過去,還有許多事沒商量完呢。”
他們會覺得楊明經這個坊副使好?楊家在永安坊這麼多年,便是換了個殼子,他們也認識瓤,都是因為謝大娘子,那些好事才會落在他們頭上。
平日裡對楊明經那般,不過也是將他架起來罷了。誰好誰壞,又有誰不明白?
楊家人看著許多人擁去了三房院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猜測,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麼,開始還沒有任何眉目,過了一個時辰,從三房院子中飄來一陣陣香氣。
這些人是在開宴席不成?
……
幾雙眼睛盯著李阿嬤跟前兒的大鍋。
這一鍋裡麵是各種下水、豆腐、乾菜,還有謝玉琰放進去的“藥包”,也正是放下的這些藥材蓋住了腥氣,隨著煮得越來越久,反而混出一股特彆香濃的肉味兒。
大鍋旁擺著許多小泥爐,泥爐上還有一個個瓦罐,瓦罐已經燒開,裡麵的肉湯和熱氣不停地頂動著上麵的蓋子,發出清脆的響動。
光是聽這聲音,都讓人忍不住不停地吞口水,更彆提蒸騰的熱氣夾著香味兒,直往人鼻孔裡鑽了。
李阿嬤一臉笑容“娘子給的方子,我回去試了試還真的好用,這香氣一整天都散不去。”
旁邊的婦人道“我家與阿嬤家相鄰,家中三個小子,饞得找上門,嘗到那些下水,做夢都哼哼唧唧咂嘴巴。”
李阿嬤笑道“等賺了銀錢,我請大家吃。”
“那哪兒行,”婦人笑,“大娘子不是定規矩了嗎?就算是鄉會的人互相買,都要付銀錢,莫要因為這些事壞了鄉人的情分。”
李阿嬤看著那些小瓦罐“你的湯水也會好賣,大冬日裡需要進補。”